“老臣为国尽忠,是应该的,不敢求任何回报。”张清源的感动因为薛韫欢的话肆意泛滥开来,他紧紧地握住薛韫欢的手,等着薛韫欢接下来的话。
作为两朝的老臣,薛韫欢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每次有要求之前总会先给个甜枣,所以在吃了这甜枣之后,就得等着接下来他提出相应的要求,不过他的心还是踏实的,因为薛韫欢并没有给自己什么,只是口头上的说教,所以相对的索求的也不会太多。
“皇上,老臣能为你们分忧是老臣的荣幸,您看有什么需要老臣做的,老臣万死不辞。”见薛韫欢久久的没有答话,张清源终于忍不住自己心头的疑惑,轻声的问道。
“今天朕叫你来,确实是有事可说,是为了你所担忧的事情,你今天说了,咱们必须加强边境的防御,可是朕手上没有可用之兵,你是知道的,现在朝堂上的将军多是空有虚名,真的能上阵杀敌的,聊聊无几,所以朕很是忧心,请你来帮朕想想办法。“薛韫欢边说话边端起了桌边的茶盏,如玉的五指拖着翡翠的杯子,在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中,像极了一件美妙绝伦的艺术品,让张清源心底也有几分的恍惚。
“张爱卿,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见张清源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薛韫欢还是忍不住问张清源,或者在薛韫欢的心底还是特别的渴望张清源能够给自己想出另外的一个办法,那样,自己可以不必这样的忧虑不已。
“皇上心中不是早就有办法了么。”张清源好像突然鼓足了勇气一般,轻声的言道,话语中的挑衅意味让薛韫欢忍不住心头一震,饶有兴味的等着张清源把话说完。
“皇上,您这段时间不再针对世族,肯定是想到了削弱世族力量的好办法,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就行。”张清源的话语说的很是谦卑,好像只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可是他的头上还是有白发斑驳。
“你觉得朕会怎么做呢?”薛韫欢没想到这个一直像个旗帜一样在朝堂上张扬的张清源还有这么缜密的思维,他不得不对张清源刮目相看,想当年父皇临终的时候曾经告诉过自己,如若自己有什么难处,可以找张王路洛,现在整个朝堂王尚书和路御史已经去世了,现在只剩下了张清源和洛青树,两个老臣,现在已经是白发斑斑了。
自己登上皇位已经十年了,十年的冷落,早已让他们白发早生,洛青树现在是一副闲云野鹤的生活,而张清源,却对每一件朝中的事殚精竭虑。当年,他还是叛逆的少年,甚至对父皇都心生怨恨,父皇留给自己的人他也不愿意重用,直到今天他才发现,父皇当时留给自己的是聪慧的臣子,只是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清源,你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是不会善终的。”薛韫欢忍不住自己心底的赞赏,但是还是说出了威胁的话语,他的臣子,不需要太聪明,只要忠心耿耿的,就已经足够了。
“老臣知道,所以这几年不敢不忠心耿耿。”张清源的话滴水不漏,让薛韫欢忍不住的再生赞叹,这个老臣,他现在已经开始喜欢,他太聪明了,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更知道他想要的,这样,足矣了。
“张清源,那你不怪朕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冷遇?”薛韫欢忍不住的问道,这十年来对他们这四个老臣,薛韫欢可以说是视而不见,因为他恨自己的父亲,如若当时父亲不是留在了楚国,自己的袖儿就不会死,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所以他对自己的父皇心怀成见,虽然父皇将江山社稷都给了他,虽然父皇在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肯定不会善待自己的皇兄们,但是父皇还是义无反顾的给了他,都释怀不了他心头的怨恨,这怨恨,让自己不愿意听他任何一句话,即使那话语是父皇的临终遗言。
“老臣知道您心里委屈。”张清源的一句话,不重,但是落到薛韫欢的心底却是一片汪洋,他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当他坐在龙椅上睥睨众臣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臣子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薛韫欢端着茶杯的手不住的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一手抓住了张清源,心底热流涌出,整个身体都变得热流不止。
张清源见薛韫欢深情激动,也不言语,只是任由薛韫欢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紧紧地,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皇上,先皇在临死的时候曾经告诉我们四人,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让我们忠心不移。“张清源在说到先皇的时候,泪水肆意,十年来,他一直隐忍的泪水,今天终于能说出来了,当年先皇的顾虑,先皇的心疼,他都明白
薛韫欢整个人都惊呆了,父皇,父皇,那个十年前就离开自己的男子,那个病重的时候依旧在请求自己原谅的父皇,他一直怪自己的父皇过于宠爱自己的皇兄们,才让皇兄们能拥兵自重,才让皇兄们在父皇出使楚国的时候对着自己下手。
当年,自己只怪父皇害死了自己的袖儿,却忘了父皇的心底还是爱着自己的,所以他才将皇位交给自己,任由自己残害皇兄们,那同样也是父皇的孩子,可是他却永远都没想那么多,所以在四个老臣向自己哭求的时候,自己不动声色。
父皇一直知道,一直知道结果,但是他是爱自己的,所以给了自己江山社稷,更留给了自己四个老臣。父皇给自己留下了很大的一笔财富,让自己这一辈子都用不完。
薛韫欢紧紧地抓着张清源的手,轻轻地听他说当年父皇的嘱托。仿若回到了多年之前,自己在父皇的怀中听父皇讲故事的天真岁月。那年的月亮真的很美,那年的父皇总是笑着,不像袖儿离去之后父皇看自己的神色,袖儿走后,父皇看自己的时候也满是宠溺,只是在宠溺中多了几分愧疚,多了几分心疼。
只是这一切,他从来没想过,他只记得自己的苦痛,却忘了自己的身后还有爱着自己的父母。
张清源的几句话,让薛韫欢郁结于心的心结突然地打开,心底澄明一片。他自己都没想到,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一切都不再是原先的灰暗样子,一切都很美好。
薛韫欢忍不住再次握住了张清源的手,只是这一次,他想的不再是自己心头的苦痛,他想的更是朝堂的事情,有父皇留给自己的忠臣,做什么事情他都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