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过了那层出不穷的机关,斩断了层峦叠嶂的封锁,当他出了那幽黑蜿蜒的洞穴之时,天空竟已然放晴。
也不知是这洞穴太长,还是众人走的太过漫长了!
密道的出口,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沃野,因是刚下了的雨,空气极为清新,入鼻便是泥土的芬芳,连衣襟都粘满了香!
鲜嫩的绿草如是刚刚出浴,沾染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此处静美,风光无限好!
李远他们却没那闲暇欣赏这春日风光,他急切的张目远望,便见那洞穴之外泥泞的羊肠小径之上,数十辆马车车轮倾轧而过,留下浅浅的痕迹!
归海三刀衣衫已经破裂,冷峻的脸上,一双浮肿的眼却显得极为突兀!他淡淡道:“我们循着这碾压痕迹,必然会寻到他们。”
宁以翔喘了喘气,打了一个哈欠,道:“我们,这是几日没合眼了?”
李远并不理他,只是凝眸,道:“我们必须趁着他们到达总部之前,截下马车,不然日后若想救人,就更加困难了。”
宁以翔横着宝剑,道:“人家是驾着马车,我们步行又何时能赶得到呢?”
李远却是淡定地指着这马车倾轧过的痕迹,道:“看这地上水渍,雨应该是不久前方才停了的,停了雨,水渍缓缓才会蒸干,地面才不会太过泥泞不堪,这马车离去之时,定然是雨晴之后,我们迈足了脚力,定然能够追的上他们。”
归海三刀并不说话,提上剑,摆了一摆褴褛的衣衫,脸上溅满了血迹,他提了提内力,便跨着步子一跃而起,脚下生风,一时间竟然比那马蹄跑的还要快!
李远也不多说,紧紧跟着归海三刀消失在洞穴前!
时间紧迫,他真害怕因为在这里浪费了时间,而指使于雪有什么不测,那时他便万死难辞其咎!
宁以翔撇撇嘴,也紧紧的跟了上去,一边凌空飞跃,一把抱怨自己放着美女如云,甜滋滋的日子不过,陪着他们来受罪来了!
果不其然,三人顺着这蜿蜒的羊肠小道,狂奔数里,隐隐看见前方影影绰绰的红色马车,徐徐而行,众人面上一喜,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因马车太过沉重了,行进的不是很快,自然无法与全力施展身法的李远等人想必,这才半日,便追上了,只是李远等人已经精疲力竭。
那马车突然便停了下来,自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一袭墨衣少年,少年一身墨色长袍前绣上祥云,仿若万道烟波,云后生风,袍袖角各缀晶莹剔透的碎玉,足下蹬着高脚莲花靴,脸颊妖娆,鼻入悬胆,鬓发高挽,束以璀璨璎珞盘龙珠,皮肤白皙更胜女子三分,一双狭长的凤眼闪过黑曜石般的晶灿,薄唇微抿,浅笑道:“三位大侠,夜寒城静候多时了!”
李远微微诧异道:“你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要截拦我们的道?”
那自称夜寒城的妖冶男子凤眼微抿,竹叶般狭长锐利,故作诧异道:“道有千万,何以说是我截了你的道,而不是你们抢了我的道呢?”
李远剑眉微挑,自他身上感受不到杀机,便放松了心神,却仍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道:“这江湖道路虽是纵横无边,但是我本自潇洒行路,却奈何半路被你斩了行路的双足,拉扯了来,你说你是否应当负责?”
夜寒城哈哈大笑,道:“有趣,实在是有趣,风行者虽不幽默,却也说的有理,时机一到,寒城自会将大侠的双足完璧,只是要修复这双足,无论如何,大侠都要付出些代价的吧!”
李远微怒,剑眉紧紧地皱起,哼道:“既然是劫匪,又何必出口文绉绉的江湖大道理,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夜寒城浅笑,狭长的莲凤美目之中水波潋滟,极尽妖娆,若他是女子,必然是祸国殃民的绝色妖姬!他薄唇微启道:“江湖上,你们具是有资格与能力与嗜血魔教嗜血奴仆过招的人物,而嗜血奴仆与百花宗花使相差不远,我们只是想借你们的手,给这两个江湖最大的两个势力一个教训!”
宁以翔脸色阴沉,全然没了往日的轻佻,他哼道:“你们胃口不小,难道不怕吃的太多噎着了喉咙,到时候想吐也吐不出来!”
夜寒城耸耸肩,豪气顿涌,直冲云霄,他笑道:“气吞天下,翻覆万里江山,是男儿汉,当做男儿事!至于后果,作罢了方才知晓,保定了今生毫不虚度,岂不是很好?”
李远攥紧了手中的长剑,长剑此时竟然夹带了呜咽之声,他虽是气恼,但是最终又放松了身子,无力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于雪,是他不可碰触的逆鳞,更是他纵横天下最大的硬伤!他不敢拿于雪的姓名做赌注!
夜寒城哈哈大笑,道:“大侠果真痛快,江湖儿女情长,氤氲缠绵,侠侣持剑江湖何其令人羡慕啊……哈哈……大侠放心,若是十日之内,大侠们提来了嗜血魔教血使蒙月与那百花宗花萼的头颅来这里,作为我们第一件交易的诚心,我必定不会为难于于雪侠女,若是你们未能按时完成任务……没过一日,必定会有那么一位俘虏身体会有所不全!”他说罢,肆意地笑了,那笑容看在李远的眼里,是那么森寒!
他攥紧了手指,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好,若是于雪少一根毛发,天涯海角,我定不会放过你!”
夜寒城凤眉微挑,含笑道:“一言为定!”说罢,他轻轻弹一弹身上的灰尘,淡淡的挥一挥手,道:“带于雪姑娘出来。”
那马车里,两个装扮的极为素朴的丫鬟搀扶着浑身软弱无力的于雪走出马车,于雪神志不清,浑身瘫软,她迷迷糊糊地说道:“远,师傅,你在哪里……”
李远便要上前去紧紧地抱着她,她痛苦的表情令他的心跟着一颤一颤地痛着。
夜寒城却勾唇拦在他面前,凤眉微挑道:“大侠放心,我们只不过为贵夫人喂下了梦心丸,效果只会是浑浑噩噩如坠梦境一般,贵夫人日日夜夜,可都是思念着你呀!”
李远拳头紧紧地攥起,心中将夜寒城恨了千遍万遍,甚至恨不得生吞活剥,但是看着于雪惹人疼惜的表情,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你利用我们,总要有个期限吧!”
夜寒城极为无耻道:“像你们这般的超级打手,若是轻易放手了岂不是可惜?”看着李远等人喷火的双眸,夜寒城一副怕怕的表情,浅笑道:“自然会有限期,待我们光明正大的复出江湖之时,自会放了你家宝贝!”
李远哼道:“你们未免太过分了吧!”
夜寒城却是挥手示意两个丫鬟将于雪带回车上,浅笑道:“你若是敢于反抗我们,我保证,会让你心爱的人生不如死!”
李远手掌关节噼里啪啦地作响,眸子里喷射出浓郁的火光,恨道:“好,算你们狠!”
说罢,他拂袖转身,血迹斑斑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他的心,也蒙上了一层寒霜。
看着李远面色阴寒,宁以翔也不多说,只是看向夜寒城的目光多少有些奇怪。
归海三刀眸子冰寒,杀机迸射,手中银刃迸体而出,噔时金戈铁马,杀机淋漓!
夜寒城只是浅笑着,凤眸中冷光迸射,逆转了那突袭而来的银刃,便要没入那马车深处。
李远心中一紧,归海三刀也是皱紧了眉头。
却听马车内铿锵一声,冰块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深深的疑惑,迸发而出的声音犹如空谷清泉,沁人心脾。
李远暴怒的心头忽而一松,这声音他是极为熟悉的。
夜寒城脸色大变,猛地一掌破碎了整个马车,马车之中两个丫鬟围着三个女子,有两个女子浑身瘫软,浑浑噩噩,她们身边躺着一个娇嫩的婴儿,婴儿睁着黑水晶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夜寒城。
那发出声响的女子似乎受了惊,蜷缩在角落里,怯怯地看着他。
李远愕然,看着眼前的紫茗,无论如何也感觉自己恍若在梦中一般,曾经意气风发,狡黠聪慧,刁蛮任性而又粗中有细的紫茗,竟然变成这副模样,这究竟是应该庆幸呢?还是应该感慨呢?
紫茗切切道:“怪兽……离我远一点,呜呜……好可怕,妈妈,爸爸……我没有妈妈…呜呜,没有爸爸……你们离我远一点……”
夜寒城表情极为错愕,没想到同样吃了梦心丸的紫茗,竟然并没有显现出药效。就在他错愕之间,归海三刀的长剑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冰冷的刀刃带着寒光,刺激着他的脖颈处的寒毛根根倒竖!
归海三刀声音阴沉道:“拿解药来,不然我杀了你。”
夜寒城却是淡然自若道:“你若是杀了我,她们全都没救,这解药这只有我会配!”
宁以翔却是哈哈笑道:“那倒未必哦,紫茗老大连失心了都这么牛逼,看这车里的水迹,定然是紫茗释放的冰柱了,她不知不觉间救了于雪和萱篱姑娘!”
李远恍然: “三刀,杀了他,没有他我们照样可以解毒!”他自然听出了宁以翔的话外弦音,打蛇随棍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