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愈渐昏暗了,法场之上,侩子手横着刀,眼皮沉沉地打转!
当夏月烟睁开朦胧的睡眼之时,瞥见断头台上的御林军也是昏昏欲睡。感激地看了看假寐的诗羽,心中千头万绪,均化作最后一抹眷恋。
曾经的惊鸿一瞥,爱,已经使他泥足深陷,他爱的辛苦,倒不如将心与命一并舍弃,只为伊人!
判官看了看天色,终于忍不住,叫醒了诗羽,道:“大人,时辰已过了!”
诗羽不悦地睁开眼,看着天色,道:“时辰已过呀!你也真是的,为何不叫醒本官?这…这过了时辰,可叫本官如何斩首人犯?”
判官一脸愁容,道:“大人,您可不能这么说呀,是您自己不让小人叫您的。”
诗羽怒视着他,道:“本官有的说吗?就算本官说了,你也应该按照我朝明皇朝的礼仪制度来行事吧!但是你不识礼仪大体,本官当治你的罪!”
初春的天气虽然寒冷,但是那判官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心中绷紧,颤巍巍道:“大…人,您这话说得…”他拭了拭额上的汗,言语微微抖动道:“您…您是开玩笑的吧!”
诗羽冷然道:“已是超过了午时三刻,你自己说当如何处理?”
那判官哆嗦道:“午时三刻既过,小人认为大人应当立即将罪人斩首示众,以免误了阳气弥留之时,怕是更加不妥了!”
诗羽挑眉,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朝明律法规定过了午时三刻,依旧可以行刑?”
那判官愕然,被他这话堵得不轻,支支吾吾道:“这…律法未曾规定。”
诗羽哈哈笑道:“这就对了嘛,律法未曾规定,你这么做,岂不是违背律法,违背圣意,依本官看,今日斩首不成,那便明日再斩,本官会上奏陛下,说今日气象异常,日晷时辰未准,方才导致了行刑过时,本官不敢擅作主张,自以为应当上求陛下下旨定夺,你觉得如何?”
那判官灵机一动,忙喜笑颜开,道:“大人英明,所言甚妙呀!”诗羽此计,能保得住他的命,他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正当诗羽打算下令收监之时,自四面八方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一批武功卓越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寒剑利器,厮杀御林军,便如切菜瓜般刚猛异常,眨眼间便飞身而至刑台,前排那名黑衣戴着眼罩的男子嘴角带着一抹森然的冷笑,手中的兵刃划过一道银光,便要没入夏月烟被囚衣包裹的紧紧的脖颈处。
归海三刀眼疾手快,身上暗器突袭,迅猛如电击入夏月烟被绑束住的铁链之上,发出刺耳的铿锵之声。这一声碰触之中,暗器逆转,与那黑衣人的银刃猛地碰撞在一起,消减了那银刃的攻势,而束缚着夏月烟的铁链也随之破碎,夏月烟灵巧地避过了银刃,撕去面上的伪装,挥舞着铁链与那黑衣男子战到了一处。
李远忽然猛地按住于雪,道:“别动,那人不是紫茗。”
萱篱急忙道:“那紫茗姐姐呢?”
李远看着她,道:“我怎得知道,不过此子定然知道,我们救下他一定能问出紫茗的去向。于雪,你留下来照顾叶一舟和萱篱姑娘,不要跟来。”
于雪冷哼道:“你每次都不愿意让我以身涉险,但是这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听你的。”她早已经知道了萱篱的身份,自然也不怕萱篱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说着,于雪衣衫猎猎,踏着人群,如凌波仙子,逶迤而去,赶在了李远的前面。
李远心中兀自一紧,提了脚力,猛地跃起,追赶而上。
萱篱与叶一舟对视一眼,叶一舟向她点头致意,萱篱蓝衣翩跹,凌空腾挪飞跃,闯入那厮杀的刑场!
归海三刀长剑飞花,剑气如虹,劈斩在那带眼罩的男子背后,他一脸冷硬的杀气,在那男子转身之际,便感受到一股比深冬寒风更加凛冽的寒意。
那男子腰身倾斜而下,堪堪躲过归海三刀阴冷的剑气,双腿微微曲起,蹬在夏月烟袭来的铁索之上,趁势翻转而起,凌空跃起数米。
李远轻功非凡,身形飘若鬼魅,凑近了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竟似未曾察觉,便栽倒在他的剑下,剑光璀璨,带着一串串血光,划向另一名黑衣人的脖颈!
于雪娇喝一声,剑气轻柔浑圆,仿佛一气呵成,踏下一名黑衣人的脖颈,袭斩向了眼前另一名黑衣人的脖颈处。
萱篱手中金簪迸射而出,带着诡谲的血光。一簪穿两人,溅散开炫目的血花……
暗中潜伏的人影纷纷袭动,宁以翔长剑呼啸作响,在看到萱篱出招之际,微微诧异于萱篱的真是身份:一簪穿人,那是江湖金簪女侠的特技,没想到萱篱看起来弱不禁风地模样,身上竟然有如此秘密!紫茗身边已经聚齐了风行者、第一杀手、金簪侠女等江湖赫赫有名的侠士豪雄,如此多的非凡之人围绕着她一个女流之辈,会产生怎样的江湖佚事?真是令人期待!
宁以翔也不愧他剑中大侠的称号,长剑嚯嚯,一剑便是一颗人头,寒光凛冽的长剑上血迹斑斑,经他微微垂下,划过一道摇曳的血迹,在剑端化作铂铂的血珠子,散射着令人胆寒的幽光!
那些黑衣人见他步步逼近,都不自觉地颤抖着,却没有人退却。由此可见,这帮杀手,绝对不是寻常的组织。
诗羽何其聪慧,见状,忙调动御林军道:“今日法场有黑衣人截囚,尔等速速调兵前来镇压!”
判官自然巴不得出事,便能脱得了干系,便急匆匆地对静静站立的士兵喊道:“你们楞着做什么,快些去通报御林军统领调兵将这群反贼镇压下去!”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匆匆地跑了开。
诗羽皱了皱眉,暗中扬起手中备好的迷烟,如兰似麝的芳香沁人心脾,他四周围起来的不知是皇宫中谁人眼线的判官卫兵通通昏昏欲睡,半响便瘫软在了地上。
而他借机扬起了手中的紫茗设计的所谓***,抛向了激战的双方,自己却是眼眸一番,昏倒在了桌上。
法神教众人见到了信号,在烟雾溟蒙之中现身,对着李远小声道:“是我,大侠,皇妃无碍,我们先逃了去,从长计议。”
李远紧紧地抓住了于雪,对萱篱等人道:“撤!我们回去再说。”说罢,便紧紧地抓住了于雪,谨慎地跟在那人身后,撤离了现场。
而那黑衣戴着眼罩的男子也沉声道:“目标错误,撤!”
说罢,他也摔着伤痕累累的黑衣人撤了走……
一场劫狱的戏剧性混战,终于宣告终止!
御书房,朝逸轩心情不知为何,烦闷异常,他的龙案前,堆满了奏章,明皇色地
底纸,耀的他心烦。
他握紧了笔端,下笔落字,竟然又是紫茗二字。
他愤恨地推开奏章,眸色阴沉道:“紫茗,你就连死,也不肯让朕安生吗?”可是忽然之间,说到死字的朝逸轩心猛地抽搐起来,握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索性放下笔,站了起来,明黄的龙袍衬出他高傲尊贵的身份,却是抹不去他眉间烦闷的忧愁。
一袭紫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飘荡在他的眼前,呜咽着诉说着什么……
忽然之间,他猛地坐下,抽出一张御纸,提起笔,抖动着双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恐,落笔如龙蛇,再重重地盖下御玺,唤进了内侍,故作平静道:“去法场将朕的旨意宣读,若是那个贱人没死的话!”
那内侍不敢怠慢,匆匆叩首,疑惑着退了下去。只是内侍心中疑惑:午时三刻已过,陛下这是何意?
朝逸轩在殿内焦急地踱步,他并不是不想亲自去看看那个女人是如何死去的,只是他心中害怕,是害怕看到她想起死去的灵儿吧!
那个女人,为何总是要装出一副令他沉沦的模样,她的坚强,她的一颦一笑,都是装的,即使她怀上了他的子嗣,那又如何?她难道不能利用小孩来利用他吗?无凭无据,他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连篇呢?
她可以不爱他,可以利用他的感情,但是她欺骗他就是错误,她难道不知道他朝逸轩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会容忍任何人欺骗背叛他吗?
想着,朝逸轩忽然后悔起自己的那封圣旨了,他重重地拍了拍额头,摇头道:“我怎的会变得如此善心的?当初杀伐果决,残暴冷酷的朝逸轩还是我吗?”
他烦闷极了,独自踱步,看着昏暗的天,苦笑道:“我自以为权掌天下,让一个人爱上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为何……我逆转天下,却逆不了这小小乾坤?”
怅然间,天地失色,伊人命悬一线,即便是九五之尊,又能奈何?
神的使者,也有爱恨情仇,他不过是恐惧,被背叛的滋味!
筱涵攥紧了衣袖,双手镶嵌进了殿外的红梅树里,眉目之间满是不忍,哀叹一声,她将自己裹在暗红色的披风里,消失在艳红摇曳的梅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