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天气开始转暖,树木抽新芽,花骨朵也开始冒出来凑热闹。尤浅笑知道,春天到了。
她的手已经好了许多,施先生给她拆了布,一眼看上去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就连伤疤也没有丝毫。现在的她要做的就是多多活动活动手指,但也得注意不能拿过重的东西,但是吃饭上厕所还是可以的,所以她那神仙般的日子是没有了,在她有些小失望的同时,骆彦是松口气暗道解放了。
尤浅笑左右揉着指关节,坐在亭中栏杆上,双脚都落空,脚下就是一池湖水。她晃荡着双腿,一副无趣的样子。
骆阳走了,这骆家庄是越发的安静冷清。
她张开食指对着明媚的阳光,然后转动着手腕,那阳光穿过指缝落在她脸上变幻不定。尤浅笑又接着握了握拳头,再张开,感受着十指传来的力度感,虽然活动没问题,可还是感觉到一些麻木不灵活。
十天,再得十天,这双手就会完好如初了吧。那时候,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尤浅笑收回手,低眉笑了,心情复杂。
“笑笑。”
她回头,看着骆彦站在不远处,没了往日的冰冷,眉清目秀的,站在阳光下像是下凡童子一般。她恍然间觉得,他好像长高了,眉宇间又少了几分稚气,倒是多了几分男人的味道。思至此,尤浅笑挑眉笑了,朝骆彦走去。
男人味么,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哦,是十一岁了,可也还是个孩子。
“阿骆,我今天的手指练习过度了有点疼,你喂我吃饭可好?”
骆彦抽了抽嘴角,转身就走。
“不回答就是默许了哦。”尤浅笑跟上去,笑得开心,“我就知道,阿骆最好了。”
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尤其是蓝水园外的桃林更是开的艳丽,有红似残阳的,有粉红如女子脸颊的,也有粉白如云的,一棵棵一簇簇,风稍稍烈一点,花瓣就像是天女散花一样的飘飞起来。
临近旁晚的时候,尤浅笑摘了好大一抱桃花进屋来,插在花瓶里别在床头上,使得整间屋子都泛着丝丝淡淡的桃花香。
骆彦从书房归来,推门见着有些愣然。尤浅笑赶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得甜甜。
“阿骆,你看,是不是很美?”
骆彦四处看了看,确实不错。
“见你最近都很忙,所以也没机会和你一起赏赏桃花,所以呢,我特意挑的院子里开的最好的桃花摘了回来让你看看。”尤浅笑拿起桌上的一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枝桃花,朵朵红艳。
骆彦有些内疚,骆家所有的酒楼商铺都转到了他手下,这段时间他得熟悉各个铺子的经营情况。虽说是将骆家所有产业转到七夜门一同管理更是容易一些,可是他固执的要分开管理,只因这是骆家的,他要的是要将它作为骆家产业传承下去。
骆彦上前握起尤浅笑的手,满眼歉意:“笑笑,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西山看桃花可好?”
尤浅笑闪闪眼神,将桃花折下一小枝来插在骆彦头发上,笑得眼角弯弯:“好啊,不过光看可不够,还要带些吃的。”
骆彦也不恼尤浅笑在他头上摆弄,只是对她的提议有些哭笑不得,便道:“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会让绿透多准备些吃食的。”
“阿骆真好!”尤浅笑捧起骆彦的脸,吧唧就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骆彦红了红脸,瞪她一眼,侧身坐下。
尤浅笑挑挑眉,对于这个会害羞的小相公是捉弄不够。她从床头柜子里搬了一坛酒出来,随后拿出两个酒杯满上。
“要喝酒?”骆彦对于上次醉酒事件还记忆尤深。
“为什么不呢?”尤浅笑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兽行’,倒是有些小兴奋,“这可是我在二哥手里解救下来的,还求了半天才留下了这么一坛呢。”
骆彦不再说什么,只是心底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喝醉了。
“诶,阿骆,我们给这酒取个名吧,这可是我尤浅笑酿的天下无双的酒呢。”尤浅笑抱着坛子,突然眼神明亮,说道。
骆彦举起杯子一饮而下,浓烈的酒香溢满了口。
“也好。”他点点头,这酒的确是世上无二了。
“叫什么好呢?”尤浅笑又满了杯,浅酌思考。
骆彦看着她,目光静静。烛火下的尤浅笑双颊微红,多了分娇憨,多了分妩媚,而那双眼,清澈明亮,眸光闪闪。他就这样仔细的安静的看着她,眼里开始泛起温柔,还有悲伤。
尤浅笑足足喝下了三杯酒,可还是一筹莫展,觉得取名字是很麻烦的事,于是她将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说的倒有点义愤填膺的味道:“就叫落雁酒!”
“噗……”骆彦成功的将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不可以!”骆彦干脆利落的否定。
尤浅笑笑呵呵的看着骆彦,有点谄媚的味道:“又不是你的名字,我说的是沉鱼落雁的落雁。”
“也不可以。”骆彦脸色开始泛青,明摆着就是因着自己的名字么,她心里那点肚肠他会不知道?!
“落雁酒不行,那就沉鱼酒吧。”
骆彦脸色缓了缓,不说话,算是赞同了。虽然沉鱼酒这个名字怪怪的,但怎么听都比落雁酒好听。
见骆彦不再反对,尤浅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手在酒坛口一抹,才给骆彦倒了一杯,笑得毫无形象:“好,名字就这么定了,沉鱼酒,哈哈,为了这个惊世骇俗的名字干杯!”
骆彦嘴角抽搐,惊世骇俗,的确是够惊世骇俗的,他与尤浅笑碰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下。
尤浅笑放下酒杯,笑容渐渐由没心没肺的兴奋变作满是伤怀的歉意。
骆彦眼看着眼前的尤浅笑渐渐变得模糊,他晃了晃头,眨了眨眼,想要将尤浅笑看的清楚一些,可是却有心无力,渐渐瘫软到桌上,瞪着尤浅笑的眼里满是伤痛。
尤浅笑看着骆彦渐渐沉入昏迷,深吸一口气,将要流出的泪压了回去。她将骆彦抱上床,给他脱了鞋袜,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仔细掩了掩。她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一红绳系在骆彦手腕上,红绳上有个小巧的布偶,是笑得没心没肺的笑笑。
尤浅笑随后伸手摸了摸骆彦的脸,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起身时鼻子已经酸痛到了极致,她揉了揉,抬起头,不让泪水落下来。
“阿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