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东西,一不注意就会从指间的缝隙中溜走,一晃又过去了两年,罗马迎来了新纪元的奥卡历三年。
与此同时,罗马改革带来的底蕴积淀也进入到了第十个年头。
曾经如火如荼的改革如今已然春风化雨,譬如久旱之后的甘霖悄然渗入到了干涸贫瘠的大地中,滋润着罗马原本衰朽的肌体,使其变得重新健康、强壮起来。
而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完成,不过生活在这片古老大地上的人们还是深刻感受到了身边发生的翻天覆地的改变。北方广袤无垠的新被并入帝国疆域的行省,为上千万穷困的无产者以及人身获得解放的奴隶带来了充足的土地,新的土地制度让这些长时间脱离生产的劳动力再次有了希望,内心多了祖国这个安身立命的概念。
国家行政管理的廉洁高效,法律威严的切实贯彻,公民权责的观念普及、全民教育的大力发展,让人们仿佛看到了那些只记载于史籍之中的圣明时代,至少,民众们不再麻木如猪狗,而拥有了自己的自由思想和可以尽情憧憬的未来。
社会风气、习惯传统的去芜取精、移风易俗,让罗马重新找回了过去那种昂扬向上的民族精神状态,勤劳、淳朴、积极、进取,这些美好的品德又可以在罗马人的身上看到,但不再只是狭隘血统观念上的罗马人,而是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罗马人”,他们不再有彼此的对立、压迫甚至是杀戮,而是合同为一家,一齐拥有这个值得骄傲的名字。
国内矛盾的缓和和社会的稳定,再加上经济的全面复苏让罗马如同一尊气血旺盛的巨人,开始将目光重新投向外面的世界,为盈溢多余的精力寻找一个可供发泄的对象。
毫无疑问,逡巡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卧榻之侧的匈奴人身上!
过去的耻辱从未被忘却,只不过那时的罗马需要的是默默的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因而不得不忍耐,而如今,内患已平,兵强马壮粮草充裕,该是让匈奴人为他们的野蛮、凶残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奥卡历三年,春季伊始,一个庞大的战略计划酝酿而出,军费拨付、大军集结、粮草调运,恐怖的战争机器全速运转起来!照常理来说如此大规模的战略部署,必然是声势浩大,很快就会引起目标的警觉从而有所防备,然而此次,在帝国情报部、安全局等众多机构的协调配合、出色行动下,一连串的各项部署都被近乎完美地隐藏了起来一切就好像是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在外界很难看出蛛丝马迹,而对于信息被严密封锁的匈奴人,更是一无所知。
事实上,在行动之初,所有人也都是捏着一把汗,不敢确定是否会被匈奴人发觉,直到即将参战的20万大军全部顺利进驻边境各要塞之中,匈奴人仍然没有丝毫动静,负责执行这项战略欺骗计划的人们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继而无比兴奋地拍手称贺。
至此,战略大反击的第一步壮举圆满完成,桀骜不驯、习惯了肆意践踏他国的匈奴人全然不知,一柄锋锐的利剑已经悄悄悬在了他的脖颈上端。
接下来,将是战略计划的第二阶段,那就是为进攻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两国相争,如果不宣而战,那是令人不齿的行径,战争虽然无所不用其极,但依然存在着规则,而随意打破规则,也许能换来一时的收益,但长远来看,无疑是不可取的。
当然,这其实就是个政治问题,而政治辞令,最讲究的无非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布列斯特要塞,
将军府的二层阳台上,刚刚过完三十二岁生日、下颌蓄起了短须的安奎拉正端着一杯热茶,凭栏远眺,似乎在遥望着东方那匈奴人领地内的山峦,很快,他就将成为第一个率军踏上那片陌生土地的罗马将军,难免心中有些感叹。
感叹过后,安奎拉正转而思虑起眼前的战事,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由转过身,只见一身戎装的诺顿走了过来。
对于这种无公事绝不登门的下属,安奎拉很自觉地没有像和其他将令你那样先进行短暂的一番交谈再谈公事,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事务司有消息了?”
诺顿果然神色严肃地点头答道:“是,刚刚有消息传回,马格斯主事已经顺利带人潜入了草原,按照路程来看,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乌拉部营地。”
“感谢诸神,让我们的冒险之举得以成功!”听到诺顿的肯定答复,安奎拉也是忍不住脸上露出了一丝庆幸之色。
“现在就看马格斯主事的手段了,只要他能说服乌拉部投向帝国并举族迁徙的话,我们的引蛇出洞计划就算达成!匈奴人一定会恼羞成怒派军追杀,到时候,发动战争的借口就有了!”
静静听完安奎拉抑制不住兴奋地念念不停说起战略计划第二步的内容,诺顿忽然插了一句道。
“我的奔袭目标已经确定了,就定在单于王庭。”
诺顿的语气显得很不经意,以至于安奎拉停住自语,愣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眼睛不由睁大地盯着诺顿的脸,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像是在问“兄弟,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实在是诺顿的计划太过令人震骇了,居然瞄准了单于庭!安奎拉自己也算是个胆子奇大的统帅了,自诩只要计划可行,没什么险不敢冒的,可是听了诺顿的话,仍是禁不住地感到头皮发麻。
这才几年?就算是经历了严酷训练和血火考验,诺顿麾下的那些骑兵今非昔比,已经迅速成长为一支足以决胜的力量,但毕竟底蕴尚浅还需更多磨砺。
不过,安奎拉并不保守,实际上,此次战略反击,他一直准备大用诺顿手上的这支骑兵,从实战中摸索骑兵大军团作战的诀窍。他不准备让所有骑兵跟随步兵行动,充作侧翼掩护,而是大胆地沿用上一次战争中的做法,集中最精锐的骑兵,让他们杀入草原,自由寻找有价值的攻伐目标,发挥出骑兵最大的价值。
安奎拉原本认为自己的做法已经够大胆了,但现在听了诺顿的决定后,却是禁不住额头冒出一层细密冷汗。
这家伙才真是锋芒毕露啊!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单于庭的头上!
“诺顿,我不是否定你的这个想法,但是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单于王庭戒备森严,长期驻扎有大约三万规模的精锐骑兵,就算你率部突袭,攻其不备,但要想啃下这三万精锐还有不确定数量的普通匈奴部民,恐怕力有未逮啊。”
安奎拉扫了一眼诺顿,委婉劝道,心中却是有些无奈,眼前这家伙可是奥卡的心腹爱将,连骑兵军团这样的心肝宝贝疙瘩都放心交给他掌管,随随便便拒绝他的计划可不是明智的选择,说不准这个直性子的家伙会直接上书向奥卡请示,那自己这个大军统帅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不过,安奎拉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诺顿的眼神依旧坚定不过他的回答确有一番见解。
“将军,单于王庭的留守兵力我自然考虑过了,不过我仍然认为计划可行,而关键就在于出兵的时机。只要马格斯主事的行动成功引诱乌拉部来投,匈奴人势必来追,而这时,按照原来的计划,我军将在乌拉部突破拦阻进入我国境内后,再以匈奴追杀愿奉我罗马为主的游牧部族即为挑衅我国的借口出兵。”
安奎拉颔首称是,计划正如诺顿所说,而他也听出来了,诺顿的建议似乎正和这个执行的步骤顺序有关。
诺顿眼中精芒闪动,振声道:“我请将军改变计划,俟马格斯主事及乌拉部被匈奴人追袭后,立刻出兵救援,而且最好是大军出动营造声势,让匈奴人以为我军是要大举进攻,这样一来,受创颇深的左贤王部必然无力对抗,匈奴单于很可能调动王庭精锐,急赴前线,届时王庭空虚,又处后方,必然无备,我率精锐轻骑长驱直入,定能一战克之!若前线匈奴军队闻悉王庭被攻破,惊惧惶然之下必然士气大跌战力折损,将军大军便可趁势强攻,胜利唾手可得!”
话音落下,原本心存顾虑的安奎拉已是换了一副神情,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大为动心,战争原本就是一种另类博弈,双方各自出招谁也不可能完全猜中对方的心思,因而冒险越大机会也就越大,而毋庸置疑,诺顿的想法简直就是安奎拉无法拒绝的诱惑!
慎重沉思了片刻,安奎拉最终抬眼凝视诺顿,语气断然道:“就按你所说的,改变计划!诺顿,若是你部果能袭破,那此战你便是头号功臣!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若是你部深入草原,不幸陷入匈奴重兵围堵,而我大军又远隔千里,尽数与匈奴主力纠缠,我手中将无兵可派去接应你,也就会说,你很可能九死一生,你有这个觉悟吗?”
诺顿微微一笑,躬身说道:“使命所及,义不容辞。”
“好!那就让我们耐心等待马格斯主事的好消息吧!”安奎拉转过身,望着东方的眼中多了一丝豪然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