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这袭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陆凝萱瞪着无措的双眸看着叶澜,“师父,他刚才是什么意思?您为什么不让我追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叶澜重重叹了口气,“傻丫头,若不是他刚才轻敌,你的飞镖又岂能伤他!这个人是碧瑶山庄的高手之一,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叶子杉一听他父亲堂而皇之的说了这样几句话,心情更加激动起来,原本还在为他找理由开脱,现在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于是他轻轻推开陆凝萱立在叶澜正前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躲闪着愧疚的眼神,一字一顿道:“究竟你还有多少事在瞒我?长宁格格的事,我就当做是你为了我好,那么调查各地官员的命案呢?你明知道是碧瑶山庄在搞鬼,你明明很清楚那个幽道教就是云碧瑶的支教是不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理由?我是你儿子!”
陆凝萱在一边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神越来越茫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插上话问明情况,便转头去看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凌洛伧,却见她仿若木偶般垂着眼脸,明白她应该也有难处,只得悻悻得闭上嘴,静观其变。
叶澜却好像打定主意不多说一句废话的样子,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便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扔出一句“有些事在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站在一边的凌洛伧突然轻笑起来,眼睛却依旧直直的看着自己的脚。叶子杉闻声,停下想要追上父亲的脚步,眼看着叶澜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这才颇不甘心的回头,发现凌洛伧神色有些涣散,便急忙走上前架住她的肩膀,一脸担忧道:“没事吧,伧儿?“
凌洛伧别过脑袋,不留痕迹的挣脱了他的手掌,往旁边挪了挪,这才回应那双眼眸,却只是看一眼又走向床边,收起了那件鲜红欲滴的嫁衣。
叶子杉被那一眼冰凉震住了。这种眼神,是多久不曾在那双黝黑的眼底出现过了,可是这一刻却好像一柄锋利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的心脏。他想上前询问,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考半天却只是愣在原地僵持着。
陆凝萱却实在没能忍住,立刻蹦到凌洛伧面前,着急忙慌的替自己的师兄打抱不平。她一把夺过凌洛伧手中的嫁衣,紧紧攥在自己手中,铁了心的不愿意交出去似地盯着她,“你还在误会师兄是不是?我跟你说了他不知情,再说了,难道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就把他为你做的一切统统都忘记了吗?”
凌洛伧表情平静,只是伸手拽住嫁衣的一角,道了句:“松手。”
陆凝萱见状更加不依不饶起来,反而将嫁衣往自己身边紧了紧,“你先答应我,不许再为难师兄!”
凌洛伧不回应,清冷的神色突然涌上一丝厌恶,方才有些闷闷的嗓音这一刻听起来却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味道,“我让你松手!”
她说着也渐渐用大了力,试图从对方手里将嫁衣夺过来。没想到陆凝萱全然没有妥协的意思,她本就是一个较真的姑娘,对凌洛伧的敌意虽然已经慢慢消失,但总称不上喜欢。现在这种时刻,她更是担心这个女人对待师兄的态度,于是瞪大了眼睛撅起嘴跟着凌洛伧一齐用力,只听“刺啦”一声,原本丝缎的嫁衣终于经不起这番拉扯,被硬生生撕成两段。
听着叶子杉在一边大叫自己的名字,陆凝萱一脸惊吓的看着自己手里这半截红色,又瞅瞅凌洛伧那边的半截,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外冒。显然没有料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般田地,她使劲儿转着眼珠试图想一些话既能为自己开脱,又可以对凌洛伧和师兄有交代,可是想了半天,她却还是小心翼翼将嫁衣放回到床榻上,手足无措的看一眼同样震惊不已的叶子杉,咬着嘴唇半天终于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此时的凌洛伧盯着自己手里面目全非的嫁衣,心里的寒意越集越密,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凝萱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把她吓傻了,连忙试探性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喂,你要么就骂我,或者咱俩出去打一架也可以,别这幅样子,让人看着心里毛毛的。”旋,她又瞄了瞄叶子杉,“而且也不能完全怪我,是你非要跟我抢的,谁让你那么让人不放心,总觉得会再对不起师兄似的。”
“萱儿!”叶子杉忙再次出声唤她,“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接着便走到凌洛伧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嫁衣看了看,柔声安抚道,“没事的,伧儿,一会儿我去找裁缝师傅重新做一件,一定能够赶得及后天的喜宴的。”
陆凝萱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多余的,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于是才气鼓着腮帮子重重跺着脚走了出去。
凌洛伧任由着叶子杉牵起自己的手坐到床上,好像失了魂般低着头,其实心里早就主意,却不知为何那种酸痛的感觉涌上眼底却总也聚不成眼泪。
她没有想过要辜负叶子杉啊,自从答应了要嫁给他,自己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段感情,甚至已经对他的牵挂与日俱增,渐渐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感激了。虽然得知那个长宁格格事件只是苦肉计,但他相信叶子杉不知情,其实就算知情又怎么样?这不都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用情至深么?自己的失神,也只是因为叶伯伯与幽道教微妙的关系,这个曾经是自己如此敬重的人可能会是一切事件的知情者。
只是那个陆凝萱凭什么胡乱揣测自己的心意,凭什么替去抢属于自己的嫁衣,现在却生生将其撕成两半,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悲茫一片。
爹娘,幽道教,叶伯伯,叶不知,陆凝萱,你们究竟想要我怎样!
叶子杉轻轻摇晃着凌洛伧有些瘫软的身子,“伧儿,你别吓唬我了,怎么了你告诉我啊!如果是因为长宁格格的事,我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你突然不想嫁了,我也可以等,只是,只是不要突然这样,我会发疯的。”
他有多么想知道这个女子究竟在想什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想要了解她的内心。她那么强硬的外表下包裹的那颗心究竟有多脆弱,为什么轻轻一触碰都会有支离破碎的危险?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房里已经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人。
莫过凌厉的眼神扫一眼床榻上人偶般的凌洛伧,心痛和悲悯立刻蔓延开来。
想着南宫赋曾对自己提过的伧儿被下蛊的事情,他已经是快马加鞭赶来。但是当他踏进这间屋子,看到眼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懊悔自己终究来晚了一步。因为此时的凌洛伧俨然已经没有情绪,完全就是被人支配的模样。
这样的想当然,叫他在看向叶子杉的时候立刻换上一双杀死人的眼神,攥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甩向一边的墙壁,大声怒斥:“你对她做了什么!”
叶子杉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有些震懵了,定睛一看面前的男子,这才收回有些茫然的神色,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慢慢上扬起来,声音冰冷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还有什么事情,能在今天一起让我遇上的呢,莫过?”
好像听到了两个已经离自己很遥远的名字,凌洛伧猛的抬头,只见那张熟悉而又俊俏的脸庞正面对自己,眼底的坚定叫她不知真假,却听到又一声熟悉的声音,铿锵有力道:“有,我要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