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眼前雾气蒙蒙,凌洛伧看着自己身处的大马路,家宅商铺一样不差,唯独了无人烟,看得她一阵心悸,慌忙摸一把脸,居然早已是冰凉一片。
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辆相当熟悉的马车,边上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正扯着嗓子大喊,“伧儿,伧儿你在哪里啊?!”
她惊喜万分,想喊,竟发现怎么也喊不出声,只能跑,然而却越跑越远。
脸上的泪越积越多,根本无暇擦拭,只能在心里狂唤着,莫过哥哥,我在这里啊!无助的看着眼前越发模糊的身影,任凭内心的撕裂感将自己深深的掩盖。
睁开眼的时候,嘴角边还残存着一点泪水的咸味,肩膀也酸痛不已,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回想着刚才撕心裂肺的梦,觉得鼻子又一阵酸楚。
她正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急忙躺下装睡。
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进了屋,狠狠白着后面尾随而至的大胡子,没好气的叫道,“还没醒呢!这都两天了,说你那一掌劈的狠了点吧!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犯得着吗?”
那男人虽说看着身强力壮,可在这女人面前却全然一副孙子模样,迎合着她的白眼,谄媚得笑着,“夫人教训的是,我就是太心急了。”
女人不再搭理他,径直坐到凌洛伧的床边,看着那一脸的细皮嫩肉,不住地啧着嘴,“小孩儿也怪可怜的,不过老娘也不是个善角,你就自认倒霉吧。”
她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吱嘎”一声打开,“好好看着她,醒了以后,让她吃点东西,白白胖胖才能卖个好价钱。哦,对了。”女人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这丫头的来路可明?”
大胡子又是傻气十足的呵呵笑,眯着他那双本就小得可怜的眼睛开口,“不是本地人家,我也就听见她说了两句话,好像是京口。”
躺在床上的凌洛伧微睁着眼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顿时觉得一阵反胃,只见那女人的眼睛咕噜一转,“京口?陵阳王府的千金?”
大胡子怔了怔,终于收了那让人作呕的矫情,假装严肃道,“夫人恐怕多疑了,随便一个京娃就是王爷的千金,岂不荒唐?”
“你懂个屁!万一一个不当心,我们就成了窝藏钦犯,要杀头的!”
听到“杀头”二字,大胡子显然吓破了胆,扭曲着那一脸土色,晃晃悠悠挪到女人边上,“那,那可怎么是好?要不,把她交给衙门吧。”
那女人翻了翻白眼,看都没看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你怎么就这么笨啊!” 疼得他在一边手舞足蹈的啧儿哇乱叫,女人却不依不饶,“如果不是她,我们也罪犯欺君,想死是不是?”终于愤愤得放手,“今天通缉令一出,待我去看看那丫头的样子,再做定夺也不迟。”说着,她便出了门。
这时的凌洛伧内心的恐慌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又在心里默念着莫过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带自己脱离陷阱一般,只是心却克制不住的碎了一地。突然闪过一阵绝望,也许被捉了能见着爹娘也不一定啊。
刚想听天由命的任人鱼肉,却猛的记忆起临走时母亲的声泪俱下,她的字字肺腑,一股求生的意志终于抑制住顺其自然的被动。转瞬间,计上心头,于是她慢慢睁开眼,坐了起来。
“有吃的么?”
见她醒了,且异常平静的说话,大胡子诧异的点点头,很快拿来了两个包子。
看见这孩子狼吞虎咽毫无所惧的样子,他意味深长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全然一副大老爷们的架势,扯着一脸坏笑,“小丫头,你难道不怕吗?”
凌洛伧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抹抹嘴,装作满不在乎的回答,“怕什么?在家里,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不如被卖了呢。”
那双贼眉鼠眼又盯着她上下打量, “呵呵,丫头你可别糊弄我,那辆马车,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家的坐骑啊!”
嘴角勾起一丝不被察觉的微笑,她故意压低嗓门,神秘兮兮的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被哥哥卖到一户有钱人家冲喜当童养媳的,那辆马车也是他们的,听说还相当有势力咧!如果发现我丢了…”欲言又止的瞥他一眼,“不过我到真不想回去!”
听了这姑娘从容不定的应答,大胡子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末了狠抹一下嘴巴,连喘气都有些急促,“那户人家姓什么?”
“姓孙。”
话音刚落,大门被推开,凌洛伧这才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的样子,细长眼,高颧骨,两片薄唇配着张尖尖的下巴颏,看就不是一个好人,惊得她猛打了个激灵。
她气喘吁吁地走进屋,“醒了?”见那男人点头,她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扬着手要茶喝,“我倒是纳闷了,你说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陵阳王府的王爷,半个月前就被抓起来了,却现在才想到去通缉那个小格格,还这么大张旗鼓,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她看着一脸惊恐的凌洛伧,顿了顿,神秘的接着说,“我还打听到,有人说啊,皇上根本没有下令的意思,好像不予追究了。”
听闻此言,凌洛伧提到嗓子口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却也跟着疑惑起来。皇帝叔叔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是念在手足一场,那又为何听信谗言,还要将我凌家杀头那么狠心?既然有心放我一马,却又何必让百姓都知道我这个出逃的朝廷钦犯?难道这就是杀机四涌又叫人无奈的朝政?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兴奋,情不自禁地应和道,“真的吗?”
两双眼睛齐刷刷向她投来不屑的目光,这时,大胡子把脸凑向女人一阵耳语。
凌洛伧当下叫糟,只想到这个男人是个没主见的二愣子,却忘了还有一个精明的夫人!
“姓孙?!”那女人眼神犀利的盯着她,“老娘我就姓孙!小丫头,全扬州有权有势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姓孙的?糊弄人也想个好点的招儿!”
大胡子立刻将那双肥大的手攀上女人的肩膀,谄媚得揉捏着,“差点就让你给骗了,好在夫人聪明。”
女人狠狠打掉那双肥手,厌恶得皱着眉,“你还有脸说?!快点,我已经联系好人家了,现在就送去!”
还未等凌洛伧有辩驳的机会,却见她对大胡子甩头示意了一下,接着便是一掌,又再次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