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都道是在凌洛伧体内的魔性正在做着最后一刻的挣扎,然而却没有办法体会得到她真正的痛苦。
好似整个人都在火上烧烤一般,体内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努力想要撕破她的五脏六腑,窜出体外,然而她却拼命屏着气,任由那股力量越来越热辣的灼烧着自己的身体,至始至终不愿意认输,在经历了六天的治疗以后,她的意识已经可以支配自己的潜在行动,更能听到时刻陪伴在自己身侧的兰心,叶子杉,寒印还有殷南行的声音,她知道,他们在等着她,她不可以放弃更不可以输。
可是,在一阵心力交瘁的搏斗过后,随之而来的居然是体力不支所带来的倦怠,甚至让她有一种就这么昏睡过去,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的冲动。
好像听到兰心的声音,那带着哭腔,一句又一句的自责,是在等着自己醒过来,不是吗?在记忆的碎片中,她还有印象殷南行曾经说的那些关于她父母生死之谜的话,尽管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为了牵制她的魔性而信手拈来的谎言,可是,也要等自己醒过来,真真切切的问清楚啊!
这时,眼前却又好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叫她看不真切,可是叶子杉那一脸柔情的微笑却不知不觉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这一刻,她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这么想着,体力也渐渐恢复了很多,那种疼痛感愈来愈弱,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凌洛伧感受着紧闭的双眼外投射的光亮,双手一阵痉挛,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远在碧瑶山庄后山的石洞内,沉睡中的莫过突然嚯得一下从石床上坐了起来,瞪着双眼直勾勾看着正前方的石壁,他的这番模样,把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萧然从迷迷糊糊中一下子惊醒,说不清是震惊,喜悦还是目瞪口呆,半晌之后,她才欢呼着上前一把握住那双渐渐回温的双手,激动的泪水不知何时却已经爬满她娟秀的脸颊。
莫过缓过神来,抽出一只手揉着跳痛的太阳穴,口中却念念有词,“好像,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伧儿她,她很难过,很痛苦…”
尽管从他口中又再次听到那个女子的名字,萧然却还是竭力挂上一个温暖的微笑,她曾经答应过自己,只要他能醒来,哪怕他转头就离开,自己也无怨无悔。
努力抑制住的那一阵上涌的咳嗽,她咽着口水,开口一句“你醒了”,嗓音却是沙哑到,终于将莫过的目光引到了自己的脸上来。
皱了皱眉头,莫过动动嘴角,“我睡了多久?”
淡淡的两个字“很久”,伴随着她脸上转瞬即逝的心痛,居然让这个向来雷厉风行的男子有了一秒的触动。
他转头环视着这个昏暗的石洞,突然瞥见墙角处得几个水壶和一些干粮,心悸一阵,接着凝着眼眉看向萧然那张已经消瘦几多的面容,突然觉得酸酸的,右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脸颊,捧着那一脸受宠若惊,尽管他不知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或者这个女子为了自己又做过多少努力,此时此刻,很显然除了一句感谢以外,他无言以对。
然而,在片刻的沉默过后,他终于还是将那句感激的话噎了回去,只报以一个无声胜有声的微笑,来回报她的付出。
泪水越积越多,萧然以为,他醒来就等于离开,甚至不会做任何一秒的逗留,可是此刻的温存,却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奢望,哪怕可以就这样永远的闭上眼睛,她也死而无憾。
这么想着,她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前一阵晕眩,一下子倒在了那个软绵绵的怀抱中。
早在刚才那一眼,莫过就看出了这女子异常苍白的面色,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身体居然已经如纸片般这么不堪一击,好似被掏空了一样,不用想也知道为了能让自己醒过来,她做了多少的努力。
然而,一个欲言又止的“你”字过后,看着那张虚弱的脸,他竟然只会心痛。
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萧然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摸一下那张印在自己心底前世今生的最爱,可是半天却只触及到空气,叫她好一阵失落。
莫过终于抓住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颊,“为了我,你这是何苦呢?”
“不苦,我一点,也不苦…”
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莫过终于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不容她再浪费自己的任何一丝气力,飞也似地冲出石洞,快奔到碧瑶山庄的侧殿,那边的丹药齐全,他要救她。
虽然看到此时的山庄一片萧条,他也没有闲暇的功夫做任何猜测,此时的他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好像一件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在要消失的这一刻,才意识到她的重要。
猛地一把推开侧殿的大门,他将萧然轻轻平置在房间中央,便开始了一阵忙碌的寻找。
迷糊中,萧然看到面前这个晃动着的身影,心底的温暖泼墨般瞬间渲染了自己整个身体,突然,两岁的时候被云碧瑶带回山庄的情形又赫然眼前。
那个时候,她亲眼目睹了山匪将她的爹娘残忍的杀害,在明晃晃的刀子逼向自己的时候,云碧瑶的出现彻底解救了自己,她看着这个一袭紫裳的霸气女子毫不犹豫的挥剑刺向那两颗肮脏的心脏,那一刻,她对自己说,这个女子将是她一辈子的恩人。
而意外出现的南宫词,却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只可惜,他们太相似,太偏执。想到这里,她突然又一阵心痛,皱着眉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愿,但愿这种遗憾,下辈子不能再有。身体越来越无力,眼皮渐渐沉重,她终于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月之后,当萧然挣扎着从柔软的床榻上直起身体时,就偏巧对上了那双近在咫尺含笑的双眸。
“南宫…”她轻声叫了起来。
莫过笑得越发明朗,那一日,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续命的丹药,但他却除了帮她把命吊住,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若不是半个月后突然出现的殷南行,可能这个女子就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了罢。
这时,殷南行推门而入,见到已经坐在床上的萧然,当下捋着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起来,“终于醒了,若是再不醒,恐怕就要换南宫公子体力不支了。”
“南宫…”萧然的第二声呼唤,溢着满满的感激与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