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林子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在大家都忍不住想要询问究竟要往何处去时,面前终于出现一间用木头搭建的,及其简易的小棚。殷南行带着他们进了屋,找了一块干净的角落将堆放在边上的几块草席铺上之后,示意叶子杉将凌洛伧放下休息。
“这里是老夫好几年前搭建的一处避风雨的地方。”他边交代着边走到屋子另一边,翻着放置在角落处的一个竹筐,从里面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将其中一瓶白色的一饮而尽后,稍稍理了理因为方才的发功导致有些错乱的经脉,接着便拿出炊具和水壶,忙活开来,“只要经过这里,就会来这边住上几天,好在地处偏僻,这些东西虽然陈旧,不过也都能用,别人也很难发现这里。”
看着殷南行在这小小几平米的屋子里从东忙到西,叶子杉终于舍得将怜惜的目光从昏迷中的凌洛伧脸上挪开,“您,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可能还是不习惯,那个被称为“外公”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却始终没有办法将这个称谓挂在嘴边。
殷南行提着手上的瓦罐,将它挂在一个刚刚搭起来的柴堆上,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叶子杉后,带着些许的失望轻咳一声,“煎药。”
寒印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微妙,任然带着平常的口吻询问道:“殷前辈,接下去是不是用药理来医治?大概要花多久呢?”
兰心一听也猛地点头,这也是她心中的疑问。
殷南行转转眼珠,粗略算了一下后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我刚才已经彻底将她的魔性牵制住,所以接下来就是彻底将它清除体外,魔性一旦被清理干净,只需要你们一点提醒,她就可以想起以前的事,做回之前的凌洛伧了,最长不会超过七天。”
听到这话,在场的三个人都放下心来,纷纷都好似累垮了似的,直到这一刻才舒出一口气,散架一般靠在墙边,有惊无险的喘着气。
而此时的殷南行,虽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即使是方才喝了药,但是身子还是越来越沉重起来,呼吸急促,若不是救人心切,他多想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用为尘世间的喧嚣而疲于奔波。
他的怪异举动和表情终于还是引起了寒印的注意,看着殷南行越发沉重的手脚,他自然联想到刚才他和凌洛伧之间的抗衡,料到这必然会损耗他相当多的内力,他上前轻轻扶住殷南行的肩膀,“殷前辈,您没事吧。”
叶子杉闻声,睁开眼睛,想了想也还是走上前,道不清眼底的情感,也只是幽幽的看着他,半天才好似鼓足勇气一样,道了一句:“谢谢你,外公。”
其实,他没有想过不认他,不然就不会坦白自己的身世,只是他需要一些时间罢了,而现在,很显然他已经开始真正接受了这份亲情。
殷南行听着这声称呼,双眼中迸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惊喜,这一句“外公”好似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来得有用,他瞬间觉得身体有力了很多,大力地点着头,只是舌头却好似打结般,良久才和着绽开的笑颜,回答着一句饱含激情的“哎!”
叶子杉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强烈,在稍稍怔了怔之后,终于放松了嘴角,随着一个好看的弧度,便被殷南行一把拥入怀中,大力拍着他的后背,“好,好,乖孙,我的乖孙,我的乖孙!”
兰心和寒印目睹着这一切,心下也都暖洋洋的,在经历了那么久的浩劫之后,还能品味到人世间的各种情感,这着实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情。
过了不久,第一副药终于煎好,殷南行示意他们将凌洛伧扶起来,并且抬起她的下巴,这才将已经不那么滚烫的药慢慢喂了进去。
随着一阵苦涩从口中划过喉咙进入自己的体内,凌洛伧的身子猛地一颤,眉头倏地皱紧,面部表情突显出十分痛苦的模样。
兰心见状立刻不安起来,焦急的询问着是不是药有相斥的作用,会不会有事之类的,不过在得到殷南行斩钉截铁的否定后,才稍稍宽了心,然而看着她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一度变成痉挛,别说是兰心和叶子杉,就连寒印都怀疑其殷南行的药是不是过于重了些。
然而殷南行对于凌洛伧的这些反应却丝毫不为所动,除了坐在一边静心调养着自己有些虚弱的身体之外,就只是简单而又肯定的几句,“正常现象”,便闭着眼睛不再开口。
约摸五分钟后,凌洛伧的那些反应终于渐渐减弱,直到彻底舒展自己的眉宇,又是一脸沉睡时,大家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兰心望着一脸平静的殷南行,还是忍不住开口。
“怕是药性在和伧儿体内的魔性做着纠缠吧。”看着殷南行不置可否,叶子杉想了想却又蹙眉不安起来,“难道说之后几天她都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吗?”
殷南行依旧没有说话,却还是决绝的点了点头,良久才好似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一般,一边吐着气一边抹着额头的汗珠,语气中尽是倦怠,“而且,会随着时间,一次比一次强烈,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也要看她个人的意志了。”
兰心一听这话,两行清泪决堤般滑落,她抱着凌洛伧柔软的身体,将脸埋进她的脖间,絮絮着一些叫人听不清,却不难猜出其中内容的话。
对于这个妹妹,自己亏欠的她太多,如果能够选择,为什么躺在那里的不是她自己呢。
寒印心疼着看着这个虽然才只认识几日的女子,她的刚毅和柔弱却似乎很自然的一下子就能通到自己的心底一样,他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踌躇半天却还是不知道此刻的安慰还能有什么。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果然如殷南行所言,凌洛伧的身体对于药物的反应越来越大,兰心看着这样痛苦不堪的妹妹,甚至还想过要放弃,然而稍等片刻后才被理智支配了自己的情绪,除了在一边说一些鼓励的话语外,就是流泪,泪流满面。
一直到第七天,最后一副药下肚后,凌洛伧出现的痛苦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兰心,叶子杉还有寒印都出力想要按压住她犹豫痉挛而不断挣扎的身子,然而不止是浑身的震动,就连她原本桃花的面色也瞬间苍白如纸,绝美的五官纠结成一团,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