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词的冰床边,惜绕心疼的看着目光痴凝的萧然,为她将身上的棉被裹得紧了些,轻轻叹了口气,“这都十天了,你每天几乎都不吃什么东西,以为这样看着他,他就会醒吗?”
萧然木讷的摇着头,艰难的动了动冻得发紫的嘴唇,“他在这里一日,我就陪他一日,一步都,不会离开。”
“师父就是知道你这样的性格,才让我来劝着你,无论如何,你刚大病痊愈,要注意身体啊!这里这么冷,你再这样下去,不要命了吗?”
萧然没有回答,依旧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张沉睡的容颜,旋即抬起头,眼里终于有了神色,“她什么时候回来?”
“冷念吗?还不清楚,待她杀了叶子杉就会回来了。”一板一眼的回答了几句,惜绕突然好似意识到什么,连忙拉一把萧然的手臂,“你可千万别冲动,师父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该知道什么做才是!”
萧然冷笑一声,骤然凝着眼眉,蓄着眼底的憎恨,“我知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好想立刻就杀了她!”
听着里面的对话,站在通道口的凌洛伧一阵发怵,杀了,谁?
正有些不知所措之际,云碧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轻轻绕过她的身边,她立刻被这魑魅般悄无声息的紫色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唤一声“师父”,就听到云碧瑶勾了勾嘴角,“怎么,不进去呢?”
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接着,惜绕便惊着神色跑了出来,显然才意识到方才说的那些话已经被这姑娘听了去,她小心翼翼得看着云碧瑶,却并不见她对自己有任何不满,甚至还微笑了一下,面对这种态度,她虽是大惑不解,但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侧脸看一眼还在茫然中的凌洛伧,她心下划过一种隐约的预感,师父一定是准备了些什么,不然,不会有那么意味深长却诡异的笑容。
没再说什么,她跟着云碧瑶的步伐走回通道后面的空间,而凌洛伧显然犹豫着,却终于还是迈了步子。
是来问清楚的,不是吗?既然师父也在了,不是更好吗?可是,心底的那层恐惧,却究竟是为何而来?难道就是萧然方才的那句充满杀气的话吗?她冷笑一声,冷念,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畏首畏尾起来?!
还在想着,转眼便看见了坐在冰床边上的萧然,然而,却并不见她看自己,不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没有眼神的接触,也便很难去判断那句话,究竟出自于她怎样的情感。
看着凌洛伧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不安,云碧瑶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你的好姐妹萧然醒了,怎么不见你去问候?”
语气中的嘲讽竟然这么明显,凌洛伧瞪着双眼,“师父?”她轻唤一声,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或者,问什么。
不理会她的慌乱,云碧瑶轻捻着及肩的那屡青丝,神情悠然,“杀了叶子杉了?”
凌洛伧摇了摇头,“我回来,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还没等她将话说完,萧然终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知道躺在那里的是谁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凌洛伧望着那张冰冷的睡容,点点头,“你的,未婚夫,南宫师兄,不是吗?”
微微眯起眼睛,萧然缓缓松开紧握着的拳头,看一眼云碧瑶就又走回冰床边,“我的,未婚夫,未婚夫…”
什么情况!凌洛伧看着面前一个个莫名其妙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自己是凌洛伧的证明吗?明明是最熟悉的师父,师姐妹,却是那样的眼神和表情,那样带刺的话语,不就是因为自己是凌洛伧么?
心底堵着的那块石头瞬间落了下去,她突然一阵轻松,站到萧然面前,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冰冷,“你刚才是说,想要杀了我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才觉得真实,难怪之前见到她时的那种感觉那么奇怪,原来自己心底对她的除了漠然,还带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厌恶和恨意。
萧然怔了怔,回头看一眼云碧瑶,见她眼里含着邪魅,并不再忌惮什么,这才深吸一口气,迎上凌洛伧的眼神,“没错。”
凌洛伧满意的点头,接着又去看云碧瑶,“那是因为,我是凌洛伧,对不对?”
“凌洛伧。”云碧瑶轻蔑的重复了一句,“其实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那么快怀疑到自己的身份,即使我清楚,在你的记忆中我还是你师父。”
“为什么呢?”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轻松的就承认了自己的猜忌,凌洛伧走前一步,“为什么不继续欺骗我?我并没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你大可以继续利用我的,不是吗?”
云碧瑶眼底的嘲讽愈发强烈了些,她抿嘴一笑,“因为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比起利用你,似乎让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怎都没有办法想起来,更加折磨人。”
听着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凌洛伧的双瞳瞬间收缩,惊恐的退后了几步。这个女人,定是疯了!
“这么一来…”她继续,“你,叶子杉,叶澜都不会好过,我想,这也是萧然愿意看到的,而不是假装和你姐妹相称。”
头又开始痛了起来,抱住自己的太阳穴,凌洛伧蹲在一边,连说话都有些吃力起来,“这样的报复,意义何在?”
云碧瑶“啧啧”两声,“谁让我答应了别人,不能伤害叶子杉一根毫毛,那么,也只能继续委屈你,一起受折磨了。”
头痛的越发厉害起来,什么都不可能想起来,眼下这个人在自己的记忆中还是那个慈爱的师父,纵使再没有之前的那种亲切感,可是为什么却怎都恨不起来,这要自己怎么做?云碧瑶,我终于见识到你的厉害,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控制的自己的思绪,我只能说,你成功了。
突然又看到冰床上那张冷峻的面庞,凌洛伧鬼使神差的呓语一句,“那么他呢?我和他之间,是不是也有些什么?”
听到这话,萧然不由分说,一把上前掐住她的喉咙,眼里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这么不知廉耻的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由于头痛,加之精神有些涣散,对于萧然的进攻,凌洛伧根本没有办法回应,绝念“啪”一声掉落在地上,她扭曲着五官,窒息的恶心一阵阵袭来,她居然忘了该如何反抗。
冰床上,莫过的眉头忽然动了一下,手指也越来越频繁的痉挛着,惜绕无意间见此情景,立刻尖声叫了起来。而萧然也瞬间条件反射地松了手,惊愕的望着冰床上的男子,他是,要醒了吗?
一摸脸,原来自己眼底的泪,早已经刻上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