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准许,清霜飞一般跑进屋子,来到凌洛伧的床边,有些惭愧的看着叶子杉一脸的诧异,深深埋着头,“对不起少爷,刚才我远远望见你抱着小…这位姑娘回来,就想,来看一眼,我…”
叶子杉当然知道她的心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她就是小姐,只不过,病了而已。”看着清霜一扫先前的惆怅,惊喜的就差没叫起来,便立刻低声嘱咐道,“不过你记住,在她面前,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清霜却一副不明所以的困惑模样,“少爷,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我担心的太多了,担心查不到她的病因,担心如果冒冒然让她接受这一切只会对她造成伤害,担心她记不起以前的事,却又害怕她记起,说来说去,最担心的,还是怕她会再次离开。
心底一阵嘲讽的声音,自从遇上这个丫头,原本儒雅却清高的叶子杉,竟会变得如此卑微,这份情何以如此根深蒂固!
夜深,叶子杉依旧守在凌洛伧的床边,痴痴的看着面前这张倾世之容,直到清霜又将热了第三次的晚膳端到面前,他这才回过神来,却依旧摇了摇头。
清霜轻叹一口气,将菜饭放在叶子杉随手能够到的地方,以便他万一肚子饿了想吃的时候方便拿,接着望向凌洛伧,眼底透着怜惜,“小姐她,什么时候能够醒。”
“我忽然希望她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被叶子杉的这句话吓了一跳,她惊着目光,待发现他嘴角那抹嘲讽的微笑后,才知道是少爷在说玩笑话,这便松了口气。
叶子杉看一眼清霜,疲惫的将头靠在床头暗红色的镂空雕花木框上,轻轻闭上眼,“我竟没想到自己也会那么自私,当初看着她和莫过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去追,为什么不去挽留,现在却又要委屈凝萱,你说,我是不是很不负责任?”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是莫过,为什么会委屈凝萱小姐?清霜单纯的思绪中很难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理清楚,只是在她心中,少爷和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作为丫鬟,她所能做的便是忠心的服侍好自己的主子,于是便果断地摇着头,“少爷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小姐也是!”
叶子杉无力得勾起嘴角,这个丫头,果然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然而这些话除了她还能说给谁听呢?当是发泄也好,牢骚也罢了。
他睁开眼,伸手轻抚上凌洛伧白皙光滑的脸颊,看着那双浓密卷翘的睫毛下划出的阴霾,竟有一种能读出她苦涩的错觉来。
朝清霜挥挥手,示意她下去休息,自己又重新闭上了眼。
尽管很担心自己的小姐,但再怎么不懂事,也该知道遵从命令,清霜乖乖地点头,悄悄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鸡鸣声刚过,她端着清粥小菜再次来到凌洛伧的房间,居然发现叶子杉还是摆着和昨晚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姿势,沉沉的睡着,而他手边的饭菜显然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她撇撇嘴,走上前想收拾了就离开。
听到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响,叶子杉警惕的睁开眼,对上清霜抱歉的一笑,看着她又推门而出,才再次放松神经,然而试图站起身,却发现由于一个姿势保持的太久,手脚冰凉不堪,甚至完全没有办法动弹。
咬着牙,好不容易用力坐直了背部,双手这才有些缓过劲来,慢慢搓了搓自己的腿,他艰难的站了起来,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清粥,竟发现自己还是会饿的。
苦笑一声,刚想端起饭碗吃上一些,忽然听到床上一声细微的动静,他立刻放下碗筷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只见那双黝黑的瞳仁倔强的透着愤怒的神色,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你醒了?”看着凌洛伧不屑的撇开头,他连忙将粥碗端到床边,“醒了就吃些东西吧,别饿坏了。”
凌洛伧动动舌尖,发现干渴难耐,却又碍于脸面只得吞咽着口水,沙哑的嗓音伴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好,我承认我又输了,劝你这次一定要杀了我,不然,我还会再来找你!”
“何必那么偏执?”
听着他口中发出的清雅嗓音,凌洛伧却被不偏不倚的激怒,奋力支撑着自己想要坐起来,却突然感到肩膀的酸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无奈只得重新躺下,这一次却犀利的盯着叶子杉的双眼,不再躲闪。
她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偏执?这是我的使命,同时也是为了我的姐妹和亲人!”
叶子杉细心地为她送上一杯水,却被她拒绝,无奈只好将茶杯放在她的头边,“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呢?”
察觉到凌洛伧冷笑一声,正欲反驳,他立刻补充,“难道你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吗?我的意思是,我若是要杀你,或者曾经追杀过你还有萧然,兰心,为什么我还要浪费时间把你救回来,以我爹的武功,对付你简直易如反掌,不是吗?”
凌洛伧默不作声,想了想却还是倔强的嗤之以鼻,“谁知道你在演什么戏码!”
这姑娘的冥顽不灵自己不是没有领教过,叶子杉干干的扯着嘴角,“好吧,如若你觉得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那么就安心养伤,然后便来取我的性命吧。不过,记得不要让我爹发现。”
望着他那抹无奈却悲凉的微笑,凌洛伧瞬间失了言语。
“还有。”走到门口的叶子杉突然转过身,目光柔柔的看着她,“不要伤害凝萱,她是最无辜的,一直以来,受伤最深的,都是她。”
看着他从屋外将门带上,凌洛伧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这个男人,竟然愿意逆来顺受我的追杀,究竟对他的伧儿有愧,看到我想要弥补,或者是真的良心发现愿意放弃挣扎?
然而明明很想杀他的不是吗?看着他的眼睛,那种真诚却是怎都没办法假装的,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什么,还是另有隐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