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轻点、轻点,这里面的东西贵着哪,一点都不能碰的!”李南见这几人胖的胖瘦的瘦,抬着箱子走得很是不稳,便骂了起来:“尚舍局从哪里挖出你们这几个蠢货,抬个东西也抬不好!明儿我就回了你们少监,将你们几个统统发到内侍省去!”
一个最胖的太监满头大汗,一面走,一面求饶:“南公公就放过小的们吧!这箱子里的宝物也不知是啥,又沉又不稳当,在里头滚来滚去的,小的们实在抬不稳啊。”
正说着,旁边一个瘦高的太监脚下一个踉跄,那箱子的一角便“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众人见状一时吓得怔住了,李南正要让他们再抬起来,那箱子里却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呜呜声。
“哎呀,我的个心哪!”李南紧张地四下看看,突然又想起自己是奉旨行事,就算箱子里装的是个人,他也没必要这么害怕,虽然对刚刚传出的女人声音也觉得十分诡异,然而此刻皇命在身也不能耽搁,便重新让几个太监将箱子抬了起来,匆匆向前走去。此时靳连城和卫燕已经换过了班,听了这边的动静颇大,便一起走了过来。
“南公公,需要帮忙吗?”靳连城行了个礼,转头看了一眼那箱子,大得足足可以坐下两个人,上面还露着气孔。
“不劳烦二位侍卫了,这是陛下交代我的差事,我这就先忙去了。”李南和善地笑笑,踢了踢旁边呆站着的太监,便领着他们歪歪扭扭地朝荷花池去了。
卫燕奇怪地看着他们,向靳连城道:“刚才那箱子里明明是女人的声音,难道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那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我太熟悉了!靳连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卫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去荷花池那边做什么?那只有一座许久不开的承欢小筑,”卫燕也觉得甚是奇怪,“承欢小筑是从前陛下建给雅公主的,可雅公主早就过世了。”
“大约是有新人入驻吧。”靳连城看了一眼隐约可见的承欢小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大胆的怀疑,转头看卫燕仍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淡淡笑道,“又不关我们的事,咱们走吧。”
是夜,一个黑衣人悄悄地潜入了这座闭宫已久的承欢小筑。
按理一座已经多年不曾开启的宫殿,即使宫人再怎么勤于打扫,宫室之内也应是充满了萧条之气,然而当黑衣人悄悄闪进了唯一一间没有上锁的屋子时,屋内却生着暖炉,微弱的火光映照下,还能看到旁边小案上摆着正在盛放的水仙。
“呜呜……呜呜……”床榻上传来女人微弱的**声。黑衣人试探地远远说了一句:“Are you OK?”
这句话仿佛对床榻上的人起了极大的刺激,她猛力地挣扎着,竟然轰隆一声滚到了地上,可她的嘴仿佛被塞了东西,即使拼命挣扎也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黑衣人见状马上冲了过去,迎着火光扶起了她。
“姚今!?”黑衣人看着这个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人,果然如他所料,正是姚今本人无疑,赶忙替她松了绑。
“靳、靳连城,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在这!”姚今揉揉疼痛的脸颊,看看周围便开骂:“混蛋、无耻!混蛋!”
“别叫!”靳连城一把掩住她的嘴,“外面有侍卫看守,小心把人引来!”
姚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快速点点头,然后努了努床榻旁的屏风,两人便一起躲到了屏风后面。
“我曾告诫你,不要跟皇帝太亲近,你偏偏不听!”靳连城仍是十分紧张,一边说话,一边四处看。而姚今从刚才的愤怒中平息下来,只是呆呆看着眼前的黑暗,一言不发。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今日是拿身体不适做借口才留在宫里,明日辰时之前必须要出宫的。”
“你出不出宫,也帮不了我的。”
靳连城顿了顿,他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忍不住咳了一下,“那次……我没有救你,这次,我总得尽力一试。”
“那次或许我还会怪你,这次真的跟你没关系。”姚今仰起头,她觉得好累,眼睛酸酸的,仿佛要哭出来,可自己的境况这样荒唐,荒唐得似乎连哭,都是可笑。
“皇帝——舒定山要你做什么?”靳连城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仿佛他每次看到姚今受挫伤心的时候,自己都帮不上。
“他说,让我听他摆布,他就给我什么光芒万丈的人生。”
“如何摆布?”
“联姻。他要我当他的什么狗屁公主,以后为李朝去联姻,”姚今的眼泪,还是汩汩地下来了,“他不是我们曾经的舒总,他是个皇帝,一个彻头彻尾的皇帝!他救我,督促我学习,像从前一样教我分析事情,原来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我成为他一枚好用的棋子而已!”
靳连城听着,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释然,仿佛他也觉得皇帝此举是对的,可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所以靳连城立刻就进行了自我否定,他拉起姚今的袖子给她擦了擦,又问道:“你不同意,他就把你关到这里来了?”
“起先是关在一间黑漆漆的暗室里,除了舒——除了皇帝本人,没有其他人来过,当然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因为每天我吃过饭就会晕倒,不知道他放了多少安眠药!混蛋!后来我就开始绝食抗议,可能他怕我真死了,就在水里下药,然后蒙头盖脸把我弄到这来了。中途我醒来的时候,听到箱子外面你和李南的对话,当时我急坏了,可我却没办法告诉你——对了,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承欢小筑,皇帝从前为已经死了的雅公主建的。”
姚今听了心中一慌,结巴道:“他、他不会是想让我当他死而复生的雅公主吧?”
“你不同意,他也不能得逞。”靳连城看她紧张的样子,并不忙着安慰他,突然正色道:“我有极重要的发现。”
“什么?”
“有月白的消息了。”
“真的?!”姚今惊了起来,忙问道,“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之前打听到礼部尚书林凤台的女儿,名叫林月白,她在去年深秋生过一场大病,她的名字、她生病的时间,都让我很怀疑。前几天皇后那里甄选贵女,各家王公大臣都送了画像进来,听说这位林府小姐的像是自己画的,我便设法偷偷看了那副画像。”
“画的是不是她?”
靳连城缓缓摇了摇头,姚今正有些失望,靳连城却道,“那画像上题了一句词,庭院深深,深几许。”
“啊!”姚今蹦了起来,又一把掩住自己的嘴,惊喜道:“这是月白最喜欢的那首词里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