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今见慕容子华熟门熟路地闪进了东边的一间屋子,进门时还在门口洒了一把什么,她还未来得及多问,人已经被扔在了内室的一张床上。
“啊啊……”姚今后背摔得生疼,心想堂堂太子东宫怎么还会有这么硬的床铺,挣扎着起来,却一眼看到慕容子华右腿上一片殷红,惊道:“你受伤了?”
“小伤。”慕容子华迅速看了看周围,随手抓起旁边盆景中一把小石子,双手同时挥出,所有的门窗便啪啪啪关了个严实。
“就算你关上门窗,他们还是可以进来抓咱们!”姚今怀着几分希望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问:“是不是这里也有密道?是不是这里也有跟碧园一样的地下密室?入口在哪里!”
“没有,这里没有密道,也没有密室。”
姚今顿时失色,怒道:“那你跑到这里来有个屁用!等着被瓮中捉鳖吗?你是傻还是缺!”
慕容子华皱眉看着姚今:“一个姑娘家,还是堂堂李朝公主藩国之主,说话能不能文雅点?我说过会送你出宫便不会食言,安安静静呆着,我自有办法。”
“哼,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咱们现在呆的这个地儿,你有什么底气不食言?难道这东宫之主、堂堂太子还会是你认你这个失散多年的好兄弟,会为了你两肋插刀背叛他爹救咱们吗!”
“说不定,会。”慕容子华嘴角一丝浅浅笑意,突然他听到了门外的呼喊声,赶忙一把拉住姚今躲进了床边的一张屏风后。
既然是太子东宫,禁卫军们果然不敢随意进屋搜查,为首的禁军副统领章长延追到他们藏身的这间太子书房前,见此屋不仅门窗紧闭,门口似还有一阵奇怪的香味。他并未开口,只是高高伸手一挥,下面的人迅速散开,片刻便便将书房围了个严严实实。
“速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是!”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温子渥面色凝重地来到了这间书房前,他本是不打算过来的,想着抓捕刺客重要,自己的书房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本无需亲自去看,直接让禁军进屋抓人就是。可听到禁卫军说,那刺客仿佛是特意跑了远路去到他的东宫,且一进宫就直奔书房,他心中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便还是来了。
果不其然,他刚靠近书房的门,那股他似曾相识的味道便传入了他的鼻子,看着紧闭的门窗,转身再看看一脸肃杀的禁军,温子渥心中片刻踌躇,终于缓缓道:“书房中贵重之物甚多,还是先由本宫进去看一看。”
“可太子殿下,刺客来历不明,又有可能是会行巫术的巫女,您独自一人进去,微臣实在不放心啊!”
章长延的话不无道理,温子渥也并不想反对他,可是这屋内——他的手扶上门边,章长延也跟着上了一层台阶,温子渥看着他腰间的佩剑,缓缓吐了一口气,便将那柄剑拔了出来,轻声道:“如果他真的敢伤父皇,本宫便让他为这把剑添色罢!”
温子渥作为太子,魏国又尚武,自然从小习武,功夫自是不差,但他素性温和,合宫上下几乎都没人看他用过兵器,此刻见他执剑推门而入,又迅速啪一声关上了门,倒让章长延愣了一愣,最终还是退下了台阶。
而进了书房的温子渥,一眼看到地板上的斑斑血迹,他屏住呼吸举起了剑朝内屋走去,才走了几步,却撇见旁边茶盘上那一只孤零零的莲花杯,温子渥的心不禁有些纷乱,那举剑的手亦是缓缓放了下来。
“子渥。”
内屋的屏风后,慕容子华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他的神态仍是华子胥般,于潇洒中透着几分倨傲,然而那张和温子渥颇有几分相似的脸,却并没有和魏国太子一样的悲伤,他是冷静的,或者说,他是冷酷的。
“果然,是你。”温子渥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即他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无妨,不要进来!”
“子渥,我很抱歉。”慕容子华上前两步,他的脸上终于也有了一丝不忍,“之前骗了你,并不是我的本意。”
“不……你骗我并没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巫女一起……为什么要杀父皇,为什么要给他下毒……”温子渥的眼中流露着不解、失望和难过,“你曾说过你和甄娘娘不恨他的,为什么,为什么?”
“有许多事,远比你所知的更残酷、更不堪入目,我和母妃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日。”慕容子华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剑,重新交回温子渥的手上,“当我从这里安然无恙地走出去,他的末日就会来临,不仅是他的命、还有他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名声,那些弥天大谎我都会一一揭穿,所有一切都将归于正途,我要还我、我母亲和她全族一个公道,一个交代,届时甚至你的太子之位、你未来的皇帝之位,也都会随之消失。子渥,如果你不能接受,你可以现在就一剑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屏风后传来女人的呜呜声,被慕容子华点了穴又五花大绑的姚今,听到他这番话,又急又恨,生怕那位太子殿下下手无情,将慕容子华一剑给结果了,那她的小命可也就跟着没戏了。毕竟这种情势之下,利害关系如此明显,那温子渥又怎么会、怎么能放过他!
然而姚今却没有仔细想一想,慕容子华谋算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在生死一线之时,把命交给一个毫无疑问会杀了他的人?果不其然,温子渥看着手里的剑,一言不发,既不举剑,也不出手,若姚今能看得到他,就会发现他的眼眶发红,那握剑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啊!子华,你我是亲兄弟,你与他是亲父子,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到如此地步!”
“难道当年我母亲不是他的妻,这么多年,你的母亲不是他的妻?他是怎么对我母亲、对我目前全族,又是怎么对你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