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沧海也看出门道,原来楼中火光必和花无尘有关,骗他们重新打开楼门,那些人一拥而进,谁会顾及躲在门后的花无尘,这样又和他们一起出来,趁人多混乱,悄悄转入假山后,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真的老蒋迷迷糊糊从假山后出来,望着众人发愣,有人训斥他道:“发了魔怔?还不赶紧过去。”那老蒋不敢吱声,赶紧跟在巡逻队伍后面。
看守巡逻又把藏宝楼检查一遍,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放下心来,一个西域番僧喝道:“都不要神经兮兮,草木皆兵,藏宝楼铜墙铁壁,神仙也进不来。”
等看守藏宝楼的人都又散去,花无尘也返回到小竹林,冲二人点点头,意思分明是已经得手,唐天峰难以相信用这么短时间就把抑功散取出,等返回密道,唐天峰迫不及待问道:“花兄弟真的得手了吗?”
花无尘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缎包裹,递了过来,唐天峰接住,程沧海把蜡烛靠近,那包裹做工考究,上面用小楷写着“抑功散解药”,里面用油皮纸包着,用来防潮,最里面分成若干包的白色粉末,程沧海脱口道:“应该就是抑功散解药。”当日在鬼镇,唐天峰也见过程沧海从魏长云身上得到的解药,和眼前的白色粉末一般无二,顿时心中大安。
花无尘道:“藏宝楼装着抑功散的精钢铁箱有些门道,误了些时间,打开的第一个箱子里面放的就是这解药,我在楼里知道看守的巡逻发现少了人,没有时间再挨个打开,赶紧收拾妥当,放了一把磷火,引他们再进来,只能再想他策盗取抑功散吧。”
有解药一样能救赎父亲的罪孽,梅御风感激的道:“有了解药也是一样,就不用担心那抑功散了,花兄弟奇功一件。”
几人返回,孙溪风见到解药,也是喜出望外,问道:“抑功散毒药和解药都需放入酒中饮用才有效果,还须提前准备好美酒。”
说道美酒,唐天峰鼻子一嗅,闻到一股淡淡酒香,问道:“密道何来酒气?”
张聆雨嬉笑不语,孙溪风面色一红,多日未曾饮酒,腹中酒虫作祟,此次前来,偷偷带一小壶花雕,唐天峰与花无尘去盗药期间饮用几口,忙道:“是老朽带的药酒。”
唐天峰一笑,忽然道:“恰好神医带着有酒,为了万无一失,我先试试花兄弟盗出的抑功散如何。”
程沧海问道:“大哥这是何意?难道担心解药有假不成?”
唐天峰道:“我们都见过抑功散解药,应该不会有错,但抑功散毒药和解药一般无二,冯隐老谋深算,万一是故意把药名放错,又该如何是好?干系重大,还是小心为好。”
孙溪风点点头道:“唐大侠言之有理,若是真的解药,服用一些不会有任何损伤,不过若真的就是抑功散呢?”
唐天峰笑道:“我毒药解药都服用过,用内力一试便知如何,若是抑功散又有如何,大不了一昼夜不运功便是。”
几人一想如此也好,孙溪风取出花雕加入解药粉末摇匀,唐天峰一口吞尽,道声:“好酒。”默运内力,嗜好不见异常,大喜道:“果然是真的解药。”
众人都是高兴,孙溪风指着躺着的明月道:“月公子丹田内真气急速运行,势头良好,如果趋于平稳,聆雨闺女聪慧无双,这两日学的针法就以用上,或许能赶上武林大会。”
唐天峰道:“如此甚好,所需物品就由总镖头和天外楼主费心了,还有一两天就到中秋佳节,事不宜迟,花兄和孙神医速速返回天外楼去,做好参加大会的准备,到时候听我伯父慧心禅师安排,躲开东厂的盘查,随机应变,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揭穿冯隐的毒计,我和沧海几人暂且留在暗道,到时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与你们会面。”
花无尘和孙溪风与唐天峰等人作别,按照原路返回,神偷的手段,是不会留下破绽让人发觉行踪的。
仅仅两日多时间,张聆雨就把孙溪风传授的针法悉数掌握,程沧海由衷赞道:“聆雨妹妹冰雪聪明,学什么都是快的,仙师传你的心法拳路你都有了小成,我们比不上你的,月公子醒来知道后势必要对你刮目相看。”说的张聆雨很不好意思,羞红脸道:“程姐姐就会笑话人家。”
唐天峰瞧着四面光滑平整的墙壁默不作声,程沧海击打墙壁道:“我都查看过了,墙壁中都是实心岩石,没有发现有异常地方,若慧心禅师所记不差,唯一可能开启暗门的就是这里。”说着找到靠近地面有半尺见方的地方,用力推动,微微陷了进去,但墙壁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便又道:“师父说过,有一种暗门非常奇特,须里外同时触动机关方能打开,沧海怀疑密室的暗门或许用的是这样的机关,如果真的如此,我们在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唐天峰摇摇头道:“即便机关就在密室里面,也不应该里外分开,伯父当年从密室逃出,可没有人帮他再外面开启机关。”
张聆雨好奇问道:“怎么可以这样呢?那还算什么暗门,出不来进不去的,我来试试。”走过去对着程沧海刚才推动的地方猛地发力,那墙壁在张聆雨强大的力道逼迫下,猛地缩了回去,紧跟着墙壁微微抖动,厚约五六尺的石墙缓缓打开,出现两尺左右可容人通过的石门,对面灯火明亮,传来深沉的话音:“果然是到了钱塘江涨潮时候,天不负我,终于打开暗门,老夫重见天日指日可待。”
唐天峰几人大吃一惊,慌忙熄灭烛火,屏息不动,顺着石门看去,左边是一扇巨大精钢铁门,门上有可以打开的小门,用于瞭望和送入饮食,右边点燃数盏油灯,有一人蓬头散发,也正朝着石洞这边观看,离得稍远,用力往近走来,发出一阵钢铁相互撞击的铿锵声音,原来那人手上脚上都带着烤镣,琵琶骨被用铁索穿过,再用巨大的铁链连在石壁上,每次行动都被铁链拉扯锁骨,痛彻心扉。
那人好像也发现石门对面有人,厉声喝道:“蟊贼鼠辈,鬼鬼祟祟躲着做什么?还不出来让爷爷见见。”
梅御风和程沧海暗自心惊,原以为明月躲在暗道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张聆雨也没料到自己能打开了石门,三人均是心惊肉跳,如今密室打开,凶吉难料。又见那人好似被关在密室,或许是山庄抓起来的人,最起码不是东厂的人,唐天峰打定主意,大步走到洞门口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绝剑山庄的密室?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大恶?”
那人一阵狂笑,冷冷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你小子乳臭未干,竟敢这样和你爷爷讲话,你拿命来吧。”猛地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张开大口恶狠狠朝着唐天峰扑过来,似乎要来咬他,却被铁链拉住,那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地上,仰天大恸道:“难道真的是天要灭亡梅家,爹爹,您老人家在哪儿?我那苦命的夫人和孩儿,你们可还在人世?若早被奸人所害,就托梦给我,咱们一家人就到那地府团聚吧。”说完嚎啕大哭。
唐天峰闻听如遭雷击,那人口道梅家,必是和梅家有很大关系,说的孩儿,难道会是说自己吗?赶忙仔细去看,发现那人和自己的父亲剑魔非常相似,只是眉宇间少了奸诈神色,心中猛地想到什么,颤声问道:“你难道就是真正的剑魔梅如血不成?”
那人闻听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盯着唐天峰看了半晌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认得老夫?”忽又黯淡道:“剑魔是谁?对了,剑魔已经死了。”
唐天峰见他神情恍惚,不知关在密室已经多久,任谁都会变得疯癫,忍不住喃喃道:“我的父亲是剑魔,我就是剑魔的儿子。”
那人吃惊的看着唐天峰,眼中闪现出的喜悦夹杂着惊慌,猛地呆傻不动。
程沧海已经有所明白,忍住激动心情,拉着唐天峰进入密室道:“前辈,他就是你数十年没有见面的儿子梅御风啊,天可怜见,你们父子能在此重逢。”
那人听到“梅御风”三个字,想念了三十多年,这个名字外人不得而知,不会有人假冒,猛地扒开唐天峰的衣衫,看到血红的梅花,狂笑不已,也把自己破烂不堪的衣服一把扯开,胸前有着和梅御风一样的梅花,叫道:“你、你果真是我那遗失多年的风儿?”
唐天峰使劲点点头,那人难以置信,可胸前血梅是梅家的印记无疑,又嚎啕大哭起来,叫道:“天不灭我梅家,天不灭我梅如血。”
唐天峰原本不相信父亲就是山庄大厅看到的剑魔,总觉哪里不对劲,不相信威名赫赫的第一名剑山庄会投靠东厂,虽然心有疑问,不知其中真相,难以印证,确定密室中锁着的怪人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又惊又喜,父亲被人囚禁密室已是多年,受尽苦难,想到惨死的母亲,顿时悲从中来,堂堂七尺之躯的唐天峰难以自已,父子相拥,泣不成声。
等二人恢复平稳,张聆雨也进到密室,梅如血问道:“这女娃娃是你俩的女儿吧?还不快过来叫爷爷。”
程沧海大囧,张聆雨道:“谁是你的孙女,大哥和姐姐还没有成婚,如何来的孩子?”
梅如血知道自己想错了,虽然父子相认,但对唐天峰以往一无所知,程沧海赶忙道:“前辈困在密室久矣,不知你的儿子现在是闻名江湖的北剑唐天峰,没有给梅家丢脸。”
梅如血惊道:“我听每日给我送饭的人经常说什么南箫北剑,近十来年名动江湖,最负盛名,其中的北剑原来就是我的儿子,老夫在密室经年,如今恍如隔世。”
唐天峰此刻依旧心潮澎湃,喃喃道:“孩儿也是刚刚知道身世,要不然那会让父亲受这么多的苦,唐天峰名字是风儿师父起的,等我拜过梅家列祖列宗牌位再回复本名梅御风。”
梅如血连声道:“好好好,只要风儿平安归来,就是梅家大幸,老夫大愿。”忽神情黯淡问道:“你的母亲现在如何?”
唐天峰纵然铁血此刻也难免寸断,泣声道:“我母亲她,她早已不在人世。”
梅如血猜得出夫人必然早亡,要不然自己的孩儿岂会姓唐,听到后还是悲痛欲绝,想站起身来,铁链拽动锁骨,痛彻肝胆,摔倒在地。
唐天峰急忙用手去拉铁链,梅如血摇摇头苦笑道:“孩子,不要白费力气,这铁链是玄铁精钢打造,你是拉不断的。”
张聆雨见状忙把风云剑取来递给唐天峰,风云剑无坚不摧,挥剑过处,梅如血身上铁链、铁索应声断开。
梅如血一把夺过宝剑,厉声问道:“风云剑不是归唐晓风所有?他现在在哪?”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唐天峰忙问道:“父亲还记得唐晓风这个人?”
梅如血冷笑数声,咬牙道:“我何止记得他?为父被关在密室二十多年,就是拜他所赐。”陈年旧恨一股脑涌上心头,咬牙又道:“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唐晓风这个伪君子,早在枫林谷武林大会前夕,唐晓风那时候和老夫都是江湖后起之秀,虽未谋面,敬仰已久,一日他登门来绝剑山庄拜会于我,我以礼相待,与他一见如故,倾心相交,唐晓风说,天下英雄唯有我和他两人,其他人都视为草芥,只要我和他联手,无敢来争锋,我当时年少轻狂,以为遇到知音,还是你祖父看出他动机不纯,是想利用我帮他当上武林盟主,婉言拒绝,后来才知他居心叵测,早已趁我不备,给我下了天下奇毒‘百花迷心丸’,这种奇毒可以使人迷失本性,为他控制,让我做出许多后悔终生的事情来,你祖父以为我生了疯癫之疾,四处寻师问药,再无归来,这期间绝剑山庄已经是唐晓风的了,他做了盟主,就是带着这风云剑来见我,要我把梅家的绝剑七式剑谱交给他,老夫宁死不从,后来就被关在这密室之中,百花迷心丸虽然厉害,我不信后半生只能被毒药控制,便以意志和它对抗,如何迷失心性的药物最怕人的坚定意志,时间久了,百花迷心丸的威力越来越小。”
唐天峰这才相信端王和度阳关所言不假,梅家的所有不幸,唐晓风是始作俑者,便把自己和母亲如何被唐晓风追杀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最后道:“唐晓风是梅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已有三十年未曾在江湖出现,不管他躲在哪里,孩儿一定亲手诛杀了他,为梅家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