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你认识Y侯爵吗？”Z公爵问。
“认识。他帮过我，而且比我大，我就叫他哥哥了。”Y小姐说。她说得很平静，其实心里很紧张。
这时候，公爵夫人的女仆放走了老鼠，可是等了半天，却毫无动静。风把草丛吹低了一点，女仆抬头想看到草丛后面的黑猫，但是风只是把草丛吹低了一点点，所以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被公爵夫人收买的武士，知道女仆的打算，也在等待黑猫出现。当他发现黑猫没有动静的时候，就以刚才看到什么怪东西经过为理由（刚才确实有东西经过，就是那只老鼠），到草丛后面去看看。
翻开草丛，大家看到一只黑猫咬着一只老鼠。
“你不是说你有什么解决黑猫的方法，而且比火烧还彻底吗？你现在可以试一下。”Z公爵对Y小姐说。
“这个……”Y小姐不知道怎么办好。她实在不想伤害她的宠物。
“我看小姐您就是个女巫吧？要不然，怎么会解决黑猫的方法呢？怎么会每一次都有黑猫在身边？”女仆走了出来，直言不讳。
“你不去照顾夫人，跑这儿来干什么？你快回去吧。”Z公爵对女仆说。然后，Z公爵对Y小姐说：“你不要在乎她的话。你继续吧。”
“公爵大人，您想一想我的话有没有道理？现在您应该跟公爵夫人一起想办法，来应对眼前的麻烦，而不是逃避啊。”女仆说，“您不能让Y家族有机可乘。”
Z公爵命令女仆离开，女仆就只能离开了。不过Z公爵的心里已经有些相信女仆的话了。
武士注视着女仆的背影，他觉得女仆做得很棒。
Y小姐马上问公爵夫人有什么麻烦了，Z公爵告诉她就是非议而已，这样他们就不说黑猫的事了，不过Z公爵还是把这事记住了。
在地下牢狱里，Y侯爵在讲他和Z公爵的事。“那么后来呢？”小堂妹问。
“自从我和他不再合作之后，我就像一支没有弓的箭，飞不了多远。一开始我以为我能让Z公爵离开他的职位——事实上那时候他确实差点被我逼死了——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斗不过他，还被他反过来整得很痛苦。”Y侯爵说，“本来这只是我的事情，但是她出现之后，把Y家族都殃及了，也连累了你们。我对不起叔叔，也对不起你们两个。”
“不，我们从来都不觉得你对不起我们。”小堂妹中的姐姐说。
“如果大哥哥一直跟Z公爵合作，只是防备着他，我们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其实……胜过别人、伤害别人，真的很快乐吗？”小堂妹中的妹妹说，“如果一个人真的拥有了一切，那他或许会很空虚。但是分享自己的所得，去帮助别人，就会觉得很充实、很幸福。”
“帮助别人完全是个谎言。像Z公爵这种人，他们很喜欢让大家都做好事，说什么帮助别人才是快乐，然后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你了。”Y侯爵说，“我希望你们做小魔鬼，而不是代表正义去骗人的小天使。”
“大哥哥说的我还不是太懂。我只知道，帮助别人真的很快乐。这就可以了。”妹妹说，“快乐不就行了吗？我不用知道这是不是别人在骗我，我只知道快乐这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有的时候，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在自己的伤害下，变得很痛苦，会觉得很痛快，但是时间久了会觉得别人痛苦自己也痛苦，会很讨厌自己那么做。可是看到别人在自己的帮助下，变得很快乐，就会很有满足感，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意义、能让别人幸福，这种感觉是无法代替的。”姐姐说，“我想这种感觉大哥哥不会没有。如果敌人是非伤害不可，那陌生人至少可以帮助。总之多一个人帮助自己，比多一个人伤害自己要好。”
“可是我如果不去伤害Z公爵，我们Y家族就什么也得不到，我那样做不止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们才那么做。”Y侯爵说。
“可是现在，Y家族得到了什么呢？”两个小堂妹异口同声地说。
Y侯爵这段时间以来很怀疑自己的信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每次跟两个小堂妹交流都感觉很舒服，这种感觉是那样得久违。好像他本来其实跟孩子一样，只是被有些东西蒙蔽了心灵。如果一个人没了路，那么回到起点看一看，才会知道路就在脚下，虽然看不见，但是从未改变。
Y侯爵让狱卒晚一点杀这两个小堂妹，狱卒同意他了，只是不知道晚一点还能晚多久。
没有Z公爵陪伴的公爵夫人，又一次感觉寂寞难忍。多年来她一直在大森林里生活，所以现在的生活她一直觉得不太习惯，潜意识里还在盼着姐姐和妹妹，需要刻意提醒自己才知道姐姐和妹妹都已经死了。她实在不能接受残酷的事实，不能允许从小到大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说没就没了。
她更加不能允许的，是她的姐妹死得都很惨，她一想起她姐妹是怎样死去的，就感觉特别不舒服，心里有一种极其怨恨痛苦的感觉。人的联想能力是可怕的，如果她想到姐妹的死，很快就想到X家族的苦难。
X家族是那样强大的一个家族，但是现在只剩那些人了，这其中要经历多少痛苦、杀戮，她都不敢想象。就她目前听幸存者所讲的内容，已经是非常恐怖残忍了，如果算上已死的人的遭遇，以及秘密进行的事情，她觉得那些罪恶一定是数不清的。基于这种判断，她对她命令的惩罚和酷刑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感，反倒觉得就应该这样。
Z公爵回来后，公爵夫人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因为女仆已然告诉公爵夫人了。“你何必要躲呢？我不怕他们说什么，一切问题我们共同解决。”公爵夫人说，“你也不用为我破坏规矩。X家族有很多幸存者，我的孩子必须是Z家族的。”
“我现在不想有什么改变，那会等于服输的。我的决定不会改变。”Z公爵说，“最近委屈你了，亲爱的。”
“我知道发生这些事情你比我更加痛苦，也更加难办。你其实不用怕，因为有很多人依然拥护你。”公爵夫人说，“我听了一首诗歌，我背给你听吧。”
公爵夫人把那首诗歌丝毫不差地背了出来。Z公爵虽然听过这诗歌，但他还是耐心地又听了一遍，毕竟这跟听别人念的感觉不同。他感觉跟Y小姐聊过天后，马上能见到公爵夫人，这种感觉很有意思。
“听说你杀过很多人？”地下牢狱里的小堂妹问。
“是的。”Y侯爵说。然后他讲了他对祷告词是多么厌恶，杀了那两姐妹是多么过瘾。
“如果回到那个时候，你还会这么做吗？”妹妹问。
“不会。”Y侯爵说，“我会把这两个姐妹，杀死在现在的公爵夫人面前。然后把刀给公爵夫人，自己离她远点，让她看着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