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Z公爵毅然从里屋走了出来。武士想拦住他,但是被他阻止了。
士兵们看他穿着平民的衣服,而且他乔装打扮了一番,就不信他是Z公爵,对他非常不屑。“这里除了我,再没有什么别的外人了。我如果不是Z公爵,这里就没有Z公爵了,你们可以走了。”Z公爵说。
士兵想去里屋看看。Z公爵特别着急地拦着他们,好像里屋有什么秘密似的。那主人见势,也拦着士兵们。
这下子,士兵对里屋感兴趣了。他们猛冲猛撞,终于进去了。结果里屋什么也没有,弄得他们很尴尬。
“你毕竟是个外来人,所以应该跟我们去见侯爵大人。”士兵对Z公爵说。
“我来就是要见他的。听说他需要新的仆人,我就来试试,看看我行不行。”Z公爵说。这样一来,Z公爵就应该跟士兵们走了。临走前,他还告诉那主人,“不要再那样对待他们了”——“他们”指的是工人。
Z公爵及其武士和仆人们,被士兵们给带走了。一路上,Z公爵都被管控着,所以他只能到处张望。他看到这里的人们都没有礼貌,互相说话都很不客气,心里想改变这一切。
但是,他没有想到,虽然他的人民很有礼貌,但是他们是否真诚呢?那些外在的礼仪,是否真能带来内在的和谐呢?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他就并不比Y侯爵要强多少,甚至还要差。
突然,Z公爵又感到头晕目眩。因为他走得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他的病没有完全好。“让我歇一会儿吧……”他这样请求。士兵们不仅不让他休息,还揍了他几下,逼他快点走。
公爵夫人通过套话,从仆人口中得知,Y侯爵依然没有悔改。她组织了一段话,要说给Y侯爵听。
这天,侍候完Y侯爵,她就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Y侯爵虽然不想听,可也没打断她,让她说完。
“好了,我说完了。”公爵夫人说。她观察着Y侯爵的神态,希望得到什么反馈。
Y侯爵小声地笑着,笑个没完,笑得公爵夫人很不舒服。
“你笑什么?”公爵夫人问。
“公爵夫人,我说过,我要报你的不杀之恩。我可以给你很高的地位,让你帮助我治理大家,这样你就什么都不缺了。但是,你必须服从我的安排。”Y侯爵说,“我要加税,你就不能减税。”
公爵夫人听了这话,感觉有一点蒙。“你不仅答应我,要报不杀之恩,你还答应过,要不再做坏事。”公爵夫人说。
“我根本不可能不做坏事。这你应该非常清楚。”Y侯爵说,“你应该现实一点。金字塔本来就是一点一点盖起来的,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我随时可以让你死,所以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投靠我。”
“金字塔是一点一点盖起来的,教堂、城堡也是一点一点盖起来的。但是,这三样建筑是有区别的。区别就是规划不同。人们按照脑海里的规划,建出不同的东西。从这个角度讲,我丈夫说的没错。”公爵夫人说,“金字塔不会因为你一点点盖,而随机建成。”
“可是如果你不盖,就根本不会建成。”Y侯爵说。
“所以你的观点,也有对的地方。”公爵夫人说,“你的问题就是,没有认识到我丈夫也是对的。你只知道现状,没有换个角度看问题。其实,只要你有改变的规划,现实是会为你改变的。”
Y侯爵赞许地点了点头。公爵夫人露出她那天使一样的微笑。
公爵夫人心想,她可以感化Y侯爵,只要她这么去做。最重要的是,以后要说服丈夫。因为Y侯爵的观点着重于眼前,眼前一有变化,观点就可以改变。而Z公爵着重的则相对无形,不好改变。如果规划的金字塔本身就坏,规划者不仅认识不到问题,还以自己是规划者而骄傲,那是要出大事的。所以,公爵夫人要想办法改变Z公爵。
另一边,Z公爵被士兵们带着,身上非常痛苦。看着街上不幸的人们,心情就更不好了。最后,他被带到了一家旅店跟前。“哥哥,你能帮助我吗?”旅店前有个小乞丐,对Z公爵说。
“帮助你?哦。”Z公爵要找他的钱,可是被士兵一下子带走了,只能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乞丐。
那个被套出话的仆人,被Y侯爵抽得体无完肤。实际上,Y侯爵认为公爵夫人的话太虚无缥缈了,如果相信公爵夫人,就是被一个假的、不存在的概念所控制,就会失去自己的权力;相信这个虚无的概念,就是不聪明和愚昧的表现。所以,他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根本没改变自己。他说到底也没改变自己的旧思维。
在旅店里,士兵们要求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能供他们吃喝。旅店的店主就给他们准备了。他们吃着吃着,觉得东西都不好吃,就把一桌东西都打翻了,特别浪费。Z公爵于是说,他要亲自给大家做饭,保证很好吃。士兵们同意他了。店主也指给他厨房的位置。
Z公爵进了厨房,开始做饭。他在饭里撒下早就准备好的、能让人晕过去的药。然后,他就把做好的饭端给大家吃。Z公爵毕竟是有品位,做出的东西非常好吃,大家很快就吃了好多。店主也跟着吃了起来。由于士兵们不想把这么美味的东西给Z公爵吃,就让Z公爵和其武士、仆人,去吃他们打翻在地的残羹剩饭。平日里怠慢不得的Z公爵,只能屈尊去捡地上的东西吃。
很快,药性开始发作了。一个个士兵相继晕了过去,有的倒在椅子上,有的倒在了地上。店主也晕了过去。Z公爵对跟随他的人说:“我要出旅店一趟。你们不可以都跟着我,那样会太引人注意。武士,你跟着我出去就行了。”
武士点点头,表示明白了。Z公爵要跟武士,一起离开这个房间。他们刚要走,Z公爵就不小心把脚踩在了一个士兵的肚子上,吓得Z公爵赶紧把脚收回。后来他发现,士兵的盔甲很坚固,所以根本不会把士兵踩醒。他就又踩在了士兵肚子上,觉得挺好玩儿的。
“公爵大人,别玩儿了。”武士小声提醒着。Z公爵明白,就从士兵肚子上跳了过去。武士也这样跳了过去。Z公爵回头,对那士兵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于是,Z公爵就带着武士离开了。他们走出旅店,那小乞丐就说:“诶?哥哥,你出来了?”
“天啊,你吓我一跳。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千万不要说出去。”Z公爵小声地对小乞丐说。
“好,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小乞丐说,“Y侯爵不信任一直跟随他的仆人,所以现在疯狂地寻找新的仆人。我的父母就是被他抓走的。我要想办法,把我的父母给赎回来。”
“恩,他的仆人以前把一个女孩救了出来,后来这个女孩把他告了,让他过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所以他是不信任他的旧仆人。”Z公爵说,“这个女孩就是我的妻子,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小乞丐听后,惊讶地说:“这么说,你就是……”
“小点声!你可以把你父母的名字告诉我,我去向Y侯爵赎回他们。”Z公爵说,“你把你的情况都写上吧。但是你不能跟任何人说我是Z公爵,否则你父母就回不来了。”
小乞丐就把父母的名字告诉Z公爵,把情况都给写上了。Z公爵和小乞丐互相道别。
Z公爵带着武士,去了城里的很多地方。他们记录了各种各样的现象,了解了很多情况。虽然他没有再透露自己的身份了,但是大家听他问的问题,也都知道这是Z公爵或Z公爵的人才会问的。有困难的人们,都把自己的情况告诉Z公爵。
Z公爵该回旅馆了。他必须利用士兵们,才能找到Y侯爵居住的地方,才能真正了解Y侯爵的一切,这对于以后的进攻非常有帮助。
回到旅馆前,小乞丐对他说:“你回来了。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忘了哦。”
回到旅馆的那个房间。Z公爵和武士,再一次从那个士兵肚子上跳了过去。“兄弟,对不起了哦。”Z公爵小声地对那个士兵说。
Z公爵把他记录下的资料,都交给他的仆人们。因为要当Y侯爵的仆人,肯定要经过搜身,那样资料会被搜走,还会面临危险。所以,Z公爵让他的仆人们,把资料都带回去。
为了以后的方便,Z公爵只留一个武士在身边,其他的武士和仆人,都被要求离开这座城市,赶快回去。“公爵大人,只留一个人保护您,会不会太危险了。”仆人说。
“可是,现在只能这么办了。”Z公爵说,“为了完成任务,我不怕危险。”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这些武士和仆人,是分好几批走的。过了一段时间,都走完了。
以后的情况,Z公爵只能凭脑海记忆了,这对他来讲不算太难,但是也有考验。
一会儿,士兵们和店主都醒来了。“你们醒来了啊。刚才你们都喝醉了,我没事情干,也睡着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一醒来,很多跟着我的人都没了。”Z公爵说。
士兵们听说很多人没了,就问武士:“你知道那些人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因为我也跟着你们睡着了。”武士说。
士兵们在外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人。
那个被套出话、被Y侯爵抽得体无完肤的仆人,心里非常不甘,就向公爵夫人透露出更多事情。在讲述那些事情的时候,语气上会很愤怒,这勾起了公爵夫人非常熟悉的东西——仇恨。
公爵夫人深深地了解,仇恨所带来的坏处。可是仇恨的情感要发作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好控制;这种情感正在发作的时候,总是那么刺激舒服,让人无法自拔。现在,公爵夫人好像又要享受这种变态的快感了,她认为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真的去享受这种快感,最后身体会不舒服的。一开始的那种快感,到最后会变成痛感——那种痛感也不是真正的疼痛,是一种说不清的不适感,反正很是难受。基本上,享受多久的快感,痛感也就持续多久。
再说,Y侯爵虽然做了那么多坏事,可他既然接受金龙的说法,那就有改变的可能。那仆人说的虽然是事实,但也只是现在的事实。想到这些,公爵夫人就要控制自己的情感,免得让自己再次不舒服。
可是,那仆人的讲述,实在是太能勾起仇恨了。公爵夫人好久没有享受这种快感了,她受不了了,她太熟悉这种情感了。她觉得,她现在这么想感受这种情感,那就不应该憋着,先尽情地感受吧,痛感什么的以后再说。
但是,想到快感消失后,那种无法解决的痛感,她就不敢再体验仇恨了。最后,那种被勾起的仇恨消失了,她最终还是成功憋过去了。
这样的思想矛盾,恐怕是每个要化解怪癖的人,都要有的一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