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糖糕和云片糕就好比是林家和罗御,可这糕点春庭有的选,甚至不喜欢了换掉就是了。但春庭面对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啊,又不是能够给她随意挑选的货物。
丁嬷嬷没有直接回答春庭的问题,反而说道:“姑娘在问老奴这个问题之前,其实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不是?”
春庭不再说话,丁嬷嬷说的没错啊,她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只不过是这么多年养成的性子使然,叫她想要找个人再确认一番罢了。丁嬷嬷眼光何其狠辣,不过是听春庭随口问了一个问题就能猜出春庭如今在纠结什么罢了。
“可是方才林夫人同姑娘说了什么叫姑娘为难的事情?姑娘今年已经及笄了,离家的时候尚还年幼无知,姑娘如今的一切都是您自己应得的,同林家没有半分关系,就算没有林家,姑娘难道就能同罗家的小侯爷定亲了不成?”丁嬷嬷安慰道,“林家的事情,姑娘乐意搭理,那也无妨,要是实在是叫姑娘为难,姑娘也该看明白,姑娘如今身后真正依靠的苏家,嫁了人之后依靠的是罗家,林家如今不过是您可有可无的一个联系罢了。”
丁嬷嬷说的轻松,可其实血缘亲情哪里又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呢,春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依旧没接丁嬷嬷的话。
“姑娘若是实在放不下,老奴就派人去前院请小侯爷走一趟,有些事还是得当面说清楚了不是?”丁嬷嬷轻声问道。
春庭偏了偏头,而后轻轻地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那老奴叫棋语和书木进来伺候姑娘梳洗,姑娘可要打扮的漂亮些,不管今个儿发生了什么,咱们姑娘不该失了仪态去,没了小侯爷,您还是林姑娘,大不了咱就到那林家去,林家如今有权有势,还愁找不到好郎君不成?”丁嬷嬷抚慰道,旋即出去派了个小丫鬟到前院去请罗御。
罗小侯爷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家小丫头难得主动请他一次,他自然是要去赴约,检查了自己穿戴是否整齐后就领着清竹跟着那领路的小丫鬟去了。
原本秦氏还在淮阳,罗御还想装上几日正人君子,还遗憾了一下不能和春庭单独见面,如今春庭自投罗网,罗御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开开心心地去见他的小姑娘了。
但见到他的小姑娘的时候,罗御才发现他的小姑娘不是那么开心。
春庭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衣裳是时下江南这边最时兴的,首饰是过年的时候打的首饰,春庭没怎么出席宴会这样的正式的场合,首饰也就没怎么穿戴过,还都是簇新的。春庭甚至还敷了粉,点了口脂,可以说是装扮的非常郑重了。
罗御站在春庭面前,先是比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发现春庭似乎没怎么长个子,还是娇小的样子,明明是在北地长大的,偏生的如江南女子一般娇俏,一张小脸也是白白净净的,和淮阳的小姐夫人们站到一起一点都不突兀。
“怎么不说话呢?我以为你是有什么不好意思写在信上的话要说给我听的呢。”周围都有人守着,罗御嘴上就没有把门起来,刮了刮春庭的鼻子,笑眯眯地说道。
春庭实在是开心不起来,秦氏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一样,沉重的快让她喘不上气来。
“我......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春庭低着头,颤着声音开了口。
罗御弯下腰来,把自己放到能和春庭平视的地方,脸上的笑容不减,“我们不是已经说过了的吗?这么多磨难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罗御越是这般,春庭心中的愧疚就越深,眼前这个少年把一颗心都捧到了她面前,可她马上就要把这颗心弄丢了,而且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呀。
春庭张了张嘴,好像一个失声的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样,“你觉得,梁王此人,如何?”
听了春庭这话,罗御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些,轻声问道:“是林夫人叫你来问我的是吗?”
春庭突然觉得委屈极了,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明明没有人逼着她来做这件事,可这话说与不说都叫她觉得亏心,和罗御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就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若是觉得不妥,那便当我今日这话没说过就是了。”
“那你觉得呢?”罗御不会到,反而问春庭,“你觉得梁王此人如何?”
春庭愣了一下,然后磕磕巴巴道:“哥哥,哥哥说,梁王深得民心,还,还有治国之才,比之其他几位藩王,兵力,兵力也算得上是强盛......”
“你不要只说你哥哥口中的梁王,梁王于林家有恩,你哥哥看梁王自然是觉得如救世明星一般。若是你不曾听到过你哥哥说的这些话,你又会觉得梁王此人如何?”罗御很耐心的引导着,并不急于让春庭得出结论。
春庭渐渐静下心来,她未曾亲眼见过梁王如何,她认知当中的梁王,全都来自于旁人口中的形象,就像罗御所说的,个人立场不同,看待事物与人的眼光自然就不同,旁人口中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她能分辨出来吗?
“我们去过兴庆一次。”春庭缓缓开口道,“那时候我们手中的银钱不多,到了兴庆后却发现物价如常,若不是进了兴庆,只怕我们当时不会那么容易回到淮阳,只怕走到半路就会没有干粮,也没有多余的银钱添置衣物了。不论梁王品行如何,至少在他的封地上百姓是安居乐业的。”
罗御点了点头,对春庭的话表示赞同,示意她接着说下去,春庭便继续道:“虽然不能通过这个说明梁王为人,但至少哥哥口中的有治国之才是有几分可信的,至少比之其他人,梁王算得上是很靠谱的了。”
“梁王不缺兵力,不缺身份,缺的只是需要和世家搭上线,在他背后做支撑罢了。”罗御接道,“罗家算不得世家,但也算得上是新秀,若是想有立足之地,定然要在这浑水中趟一遭,而梁王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有恰巧有你二哥在,所以才动了招揽罗家的心思。”
春庭又不敢去直视罗御了,梁王想要招揽罗家,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但通过昌言是最便捷也是最有效的,对于罗家的继承人罗御来说,他的未婚妻实在是在合适不过的说客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答应梁王吗?”罗御问道,“你该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从不会拒绝你。”
讲到这,春庭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春庭一哭,罗御就慌了神,想要哄,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手足无措地站在春庭身侧看着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
“我,我不想,不想这样的……”春庭抽抽搭搭地说道,“我不想,不想逼你,逼你做这个决定,可……可我又放不下我的家人,要是你实在……实在是为难的话,就,就把婚约……”断了吧……
罗御突然伸手捂住了春庭的嘴,把小姑娘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春庭瞪大了眼睛看着罗御,眼泪还没收住,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砸在罗御手上,顺着掌心流了下去。
罗御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掏出帕子将春庭脸上都糊了的脂粉一点点擦干净,柔声道:“并不是逼迫,方才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的。你分析的没错,梁王是个明君,便是没有你二哥在,权衡利弊之下,我也会选择梁王。”
春庭终于止住了哭,眨了眨眼睛问道:“真的吗?你莫不是在哄我吧?”
小姑娘的嗓音有些哑,还带了些委屈,听得罗御心都要化了,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才好,可又怕吓到她,只能牵着小姑娘的手,有些心不在焉道:“我哄你做什么,自然是真的。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咱们在客栈的时候遭了贼?那几名妇人里面,就有一个是成王假扮的,成王是梁王的亲弟,那时成王便欲招揽我,只是情形特殊,我不便应下。如今罗家在南边的布置已经很充分了,京中有我父亲照应,自然是有底气了的。”
春庭呆愣了一会,“真的没关系吗?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在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罗御掐了掐春庭的脸蛋,“小没良心的,你方才想说什么?解除婚约?你现在当真是能耐大了,你难道觉得跟你哥哥回兴庆去就能找到比我还好的如意郎君了不成?你也不想想,这世上还能寻到第二个罗逸安对你这般好了吗?”
春庭红着脸轻声道了一句“不知羞”,心里面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嬷嬷说的果然不错呀,还是要说出来才好,她是个蠢笨的,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就想到死胡同里去了,但是罗御聪明呀,她看不懂的事情罗御看得懂,所以罗御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