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位于马家河畔,太平城下游。这座城的一切仿佛都披着金色,金色的城墙,金色的码头,金色的府宅以及身着金衫的行人,所以南港也被称之为“金色城邦”。民间一直流传一种说法,南港境内无人行乞,这说法有些夸张,但足见南港之富饶。赵自来率众人归来,第一次来南港的太平百姓四处打量,不住赞叹。其实衣衫褴褛的他们才更显异样,引人注目。
“如果不是连年战乱,咱们太平城也该如此吧。”
王威的一句感叹一下子把乐不思蜀的太平百姓拖回现实,想到自己已经沦陷的家乡,大伙沉默了。
王虓非常郁闷,没人愿意听他解释,甚至没人理睬他,除了赵自来。王虓对赵自来翻来覆去地讲述事情的经过。那天,他抱着王家草堂的牌匾出门不远,正撞见一个手持利剑身背弯弓的蒙面人。那人行色匆匆,可不知何故看见王虓怀抱牌匾,止步便夺。王虓与其过招数回合,只觉此人力道平平,但招式惊奇。蒙面人向王虓佯攻却几剑将牌匾砍成数断,纵身上了房顶。王虓大怒紧追。蒙面人轻功十分了得,上窜下跳,没了踪影。王虓无奈,本欲放弃之际却望见蒙面人正趴在马府房顶,他二话不说追上去。蒙面人似乎有意候他,射出一箭,把弯弓丢给王虓便跑,于是就有了后面王虓手握弯弓站在马府房顶的一幕。
“那个蒙面人肯定是个女人,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幽幽香气。二伯你相信我吗?”王虓一脸无辜。
“二伯相信,你小子再混,也万不敢闯如此大祸。”
“怎么不敢,只是非我所为,我才不认。姓道的老头罪恶滔天,人人得以诛之。只是让这位蒙面女侠捷足先登了。”
赵自来语塞。
南港的街头熙熙攘攘,车马往来。其中一支队伍好不招摇。队首十名手持铜币盾的骑士一字排开,后面步兵簇拥下,是一顶十人抬着的金顶金帷轿子。轿旁一人附于窗口低语。
窗帘掀开一角“顶上去。”
整支队伍停在路口,正挡在赵自来众人面前。
轿中人勉强探出肥硕的脑袋,望向赵自来和后面太平百姓,皱了皱眉“妹夫,这是行善去了?”
赵自来陈述经过。
轿中人挥手“还不快给驸马爷让路,没眼力的奴才。对了,妹夫你说多可气。前些日子府门前蹲只野狗,我好心派人喂它吃食,哪成想,今日那野狗竟带了一群野狗上门讨食,真是气煞我也。”嘴上说让路,可这支队伍却先行穿过。
“二伯,轿中这人说话阴阳怪气,是谁呀?”
“你伯母的哥哥,南港的太 子富壮。”赵自来面无表情,注视着富壮的队伍远去。
赵自来带王虓和王威等人面见了南港城主富甲,满头银发,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一位长者。当得知王虓是太平三杰王自 由的儿子后,富甲赞不绝口。赵自来的妻子富丽外出狩猎,未得见面。富丽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是落山派首位女弟子,当年她不顾父亲富甲的反对,誓要比武招亲嫁于盖世英雄,终得如意郎君。落山派是南港的名门大派,擅长枪,现任掌门岛眉是富丽的师兄,曾经也是富丽的追求者之一,无奈比武招亲时不敌赵自来。
富甲身旁的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引起了王虓的注意。少女年纪与王虓相仿,一席白衣,清新素雅,在整个金色城邦中显得与众不同。少女一直在和富甲撒娇,一双笑眼犹如弯弯月牙。
赵自来喊过少女“你们小时候见过,现在应该没了印象。这是二伯的女儿春娇,这是你三叔家的王虓。”
少女依然是笑眯眯的看着王虓,只是当视线落到王虓身上时,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绢手帕,小心翼翼地系在王虓的右臂上。原来王虓躲逃时被箭矢擦伤。王虓感觉自己的脸发烫,看见手帕被血水洇红,窘迫异常。
“手帕就送给你了。”赵春娇落落大方。
这时进来二人,其中的中年人正是落山派掌门岛眉,少年是他的独子岛青。
“岛师兄。”赵春娇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划过王虓,留下阵阵余香,欢愉地飞向岛青。
岛眉拜过富甲环视一圈,纷纷向众人微笑示意,唯独把赵自来当作空气,视而不见。岛青比王虓年长几岁,身材也高大不少。棱角分明的面庞,立体的五官犹如雕塑。岛青见赵春娇迎上,从身后拿出一只笼子,笼中盛一只毛茸茸的小白 兔。
“喜欢吗?”
“真可爱,喜欢。”赵春娇拍着手,娇滴滴回答。
赵春娇与岛青青梅竹马,她也逞强加入了落山派,不过只是有名无实。看着岛青和赵春娇有说有笑的样子,王虓皱眉,他忽然感觉右臂上的伤疼了一下。
傍晚,安顿好后,王虓从怀中掏出白绢手帕,手帕上依存淡淡的清香,在手帕的一角还绣有一个春字。王虓想到什么,露出痴痴笑容。
献城当日,马自达早命家中守卫暗中戒备,以防道德出尔反尔。只是没想到已经完成交接还会出现状况。
“孽障,孽障!”从马府的地道逃出城,王阿吉一路都在咒骂,每每咒骂完又是一阵落泪。
“虓儿机智过人,一定不会有事,王伯莫过担心。此事有些蹊跷。即便虓儿不射伤道德,单凭兵变也足以作为道德行凶的借口。”为何会忽发兵变?马自达不解。
众人不敢走大路,只挑小路向西边的宾城徐徐进发。天色将黑,路旁丛林里忽然闪出一票大汉。这群人各个高大威猛,手持利刃,面目狰狞,好似凶神恶煞。为首的壮汉虎须钢髯,身着虎皮袄,手持狼牙棒。
“俺只说一遍,仔细听好。男人滚蛋,钱和女人留下。”虎皮大汉口水横飞,一边喊话一边挽起袖子露出右臂上一排冰晶雪花的纹身。
“原来是江北帮的兄弟。久闻贵帮侠义,今日有幸得见。在下家中生乱,出行匆忙,兄弟们若不嫌弃,聊表心意。他日定当渡花江,拜会尼帮主及诸位兄弟。”马自达说着解下钱袋,拱手递上。
虎皮大汉看着钱袋冷笑,“你不会以为俺们是丐帮的吧。既然这样就甭废话了,弟兄们,杀!”
说罢,一群恶煞气势汹汹地冲上来。马自达抽出双鞭率守卫迎敌。
“克思,保护好小雪。”
“是,父亲!”
应答者正是马自达的长子马克思,身材细高的少年。他与几名守卫围作一圈,护住一干女眷,其中一名女孩,瓜子脸,齐刘海,杏眼,神情惊慌,她正是马自达的小女儿马瑞雪。马自达的双鞭一长一短,长者攻近者守,一套定军鞭法虽不及赵自来的赶神鞭凌厉,但更显沉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两伙人厮杀一阵,互有伤亡。
虎皮大汉喊停“死胖子,鞭法不错,可是太平城的人?”
马自达收起双鞭“在下惭愧,太平城城主马自达。”
虎皮大汉大笑“既是堂堂城主,恁地如此寒酸。”
马自达讲明原委。
虎皮大汉自觉再厮杀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且饶了你们这回。俺是江北帮白 虎堂堂主夏利,以后若要寻仇,找俺便是。”说罢恶煞们纷纷散去。
原来侠义闻名的江北帮竟也只是些烧杀掳掠之徒,想到这,马自达摇了摇头。
长途跋涉,马自达等人饥肠辘辘。
“爹,宾城的羔羊肉天下闻名,今晚看来要大饱口福了。”马克思说完吞了下口水,脑海中已经佳肴满桌。
一到城门前马自达就发觉与以往大不相同,他没有见到城主宾利出城相迎,莫不是他生病卧床了,马自达心想。不久这种疑虑即被打消,白发,风字脸,鹰钩鼻的宾利正在府门前恭候。寒暄之后,马自达众人被安顿至城主府附近一条背街上的府邸之中。这府邸似乎已经荒废多年,院中杂草丛生,蛛网遍布,屋内厚厚一层积灰,马厩中栓了几匹瘦骨嶙峋的老马。
“这难道就是宾城日行千里的良驹赛雷?”马克思暴跳如雷。
马瑞雪也低声附和“看来我们不太受欢迎。”
果然如他们所预想,夜晚的接风宴没有上等的羔羊肉,不过是些粗茶淡饭。宾利托词世道不太平,收成不好,每年向太平城献贡负担繁重。这些话让马自达难堪不已。
夜宴不欢而散,待马自达离去,宾利拍案,愤恨地说“如果不是他要献城,哪会落得如今这步田地。道德攻过来,他好歹也算一员猛将,不然我才不会收留这条丧家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