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的辩论是此起彼伏,虽然大家似在争论,可认真来看,着实就只有代王一人反对,其他人都持赞成的态度,眼看着就要多数人获胜,代王却也无可奈何,此时,皇上清了清嗓音,乱哄哄的朝堂之上陡然肃静了下来。
“都不要吵了。这求亲之事可大可小,大了是关系属臣的忠心,小了是关乎儿女情长。玲珑是朕看着长大的,其聪明伶俐,懂事乖巧,现在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貌美如花,朕也早想给其寻下一门亲事。可这么多年,朕对她也有着特殊的感情,思来想去都未挑得一门合适得姻缘。倘若玲珑答应则皆大欢喜,如若不肯……朕也不想勉强。”皇上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坦然,大有为了玲珑可抛弃国家利益一般,可那画外之音任凭谁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那不断瞥向逍遥王的眼神更是说明了一切。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任谁都在揣摩皇上的圣意,倒是逍遥王,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默然态度叫任捉摸不透。
“既然皇妹如此优秀怎能因为他柔然一个请求就轻易下嫁?儿臣觉得,嫁给柔然已然委屈了皇妹,就不能在人选上再叫皇妹委屈!伊和乞力买不是说那个四王子英勇无比着实受到土豆发的赏识吗?儿臣建议,那就在京城来个比试,那个四王子有什么本事大可以出来比划比划,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再叫皇妹下嫁也不迟!”代王爷拱手做最后的争取。
“这个主意好,臣等赞同代王的提议!”立刻,又有群臣站在了代王这边。这回再看逍遥王的颜色,的确是照之前舒展了许多。
“皇兄,你怎么看?”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逍遥王,皇上也不禁开口问了起来。
“臣听从皇上的旨意!”逍遥王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那好,就按照代王的办法办!咱们共同为玲珑郡主考验考验这个四王子!”皇上金口玉言,众臣跪地叩拜道,“皇上英明!”
朝会已散,众人在太子的带领下先后走出了太极殿,逍遥王虽然排在前列,可此刻也不禁放慢了脚步。
“皇叔放心,我不会叫皇妹受委屈的。”代王走到逍遥王的侧身悄声嘀咕道,这位老王爷倒也没说任何话,眼神依旧凝重地望着远方。
的确,这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大好事,皇上没有当面答应已经是给足了他刘钧的面子,可他刘钧自己心里不能没有数。如今皇上答应了代王的请求也无非是给了他一个认可此事的时间,叫他也好玲珑也罢有一个心理准备罢了。就算是亲兄弟,可当真为了自家的儿女而牺牲国家的利益,别说当今皇上,就算是刘钧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
身边的朝臣淅淅沥沥地走散,可刘钧却没有了往日的悠闲,每每都是第一个走出去的逍遥王此刻已经成了末班,这叫等在外面的家丁甚是担心,以为自家的老爷出了什么大事。伸长了脖子张望了半晌终于看到老王爷摇晃着身影走出了皇宫,家丁才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看到老王爷那张许久都不曾阴郁的脸,那颗心又不绝地紧绷了起来。
刘钧已然不说话,他在家丁的服侍下泰然坐上轿子,轻薄的轿纱难挡王爷一张苦闷的脸。家丁小心地问了一句,“王爷,今天回……”
“府上!”一句话,宽大的蓝呢轿子稳稳地抬起,轿夫轻快地迈起了脚步,轿子在上下上下的平稳晃动中向着王府走去。
逍遥王府,在京城,没有一家的府邸能够敌得过逍遥王府奢华,包括尹达的国丈府在内。倒不是别人没有这样的实力,主要是无人敢企及逍遥王的高度,更何况,逍遥王府是皇上亲自下令筹盖的,每年的维修也都是皇上的御令,银子也是出自皇宫,敢和逍遥王争锋无异就是在和皇上叫板,就是有谁不开眼,可也着实没有那个胆量。
一番摇曳,轿子在府门前就被王爷叫停,有管家已经跑步出来迎候。逍遥王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近府内,满院的秋色映衬着老王爷深沉的脸色,远远的府门内的一块空地上,玲珑正在闪转腾挪地大练拳脚。飘起的裙带,闪转的身影,还有空中飞舞的发丝,那是一个精灵好动的奇异女子。
逍遥王长久地凝视着爱女,平静的脸色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凄凉。“王爷……”看着逍遥王的眼神,下人想去叫来郡主,可惜逍遥王一个手势,下人停了下来。
老王爷慢慢地挪动了脚步朝着那个纷飞的女子走去,恰逢逍遥王站稳脚跟,玲珑一个空翻自屋顶而下,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儿没一脚踹在老王爷的身上。这要是换作以往,玲珑的一通骂肯定是少不了的,可今天,老王爷出奇地和善,竟然没有出一言。
“爹爹,你今儿怎么得空回来了?难不成是想我了?”玲珑收住了功夫奔到了王爷的近前,粉红的脸上带着几分娇喘,搀着老王爷的胳膊就开始了撒娇。
“怎么?我回来你不欢迎?”王爷侧脸观看了一下他的这个女儿,满眼的怜惜疼爱尽显无余。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这事儿要怪只能怪爹爹,谁叫爹爹已经把那个道观当成了家,把我们自己的家都给忘了。这今儿冷不丁回来到还把女儿给吓着了。”玲珑的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老王爷掏出一块帕子轻轻地给爱女擦拭了起来。
虽然逍遥王在别人面前是一丝不苟,可在他的这个宝贝女儿面前,始终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几位哥哥都对老王爷敬畏有加,只有她时常缠着王爷瞎胡闹而王爷又拿她无可奈何。
“疯闹也不说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这大太阳底下的练的满头是汗不说,这白生生的面皮儿也晒得透出了黑色。”王爷随着玲珑来到了一处凉亭,下人立刻端来了茶饮水果,玲珑也顾不得将身上的尘土打扫干净,抓过一个瓜大口地吃了起来。
“爹爹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婉转了?说我不爱做女红只顾贪玩儿还把自己晒个黑不溜秋的不就完了?不过这些我根本不在乎!”玲珑大快朵颐地享受着瓜果的甘甜。
老王爷闪烁着睿智的神色,一双眼睛今天似乎才发现对爱女是有看不完的爱惜。
一个求亲,不论皇上是不是真心的心疼玲珑,也不论对这个四王子的考验如何,玲珑的远嫁似乎都已经成了定局。最多只是,四王子不行换五王子,五王子不行换六王子,只要柔然动了这个意思,皇上没有彻底的拒绝,此事几乎就已经板上钉钉,拖延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绝对不会影响结果。
一阵微风吹来,将玲珑脸上的汗珠吹干,留下浅钱的一道痕迹。
逍遥王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坐着,玲珑此刻似乎也像是有了某种感应一般不再搞怪作乱。父女俩一个痴痴地出神,一个慢慢地咀嚼香瓜。
少顷,下人来报,代王前来求见,玲珑一惊继而对下人道,“皇兄一定是来找我的!”说着就要蹦跳迎出去,没想到王爷一呼道,“告诉他,本王今日累了……”
“小侄是何时惹恼了皇叔,叫皇叔见都不想见我了?”话音未落,代王已经从外面进来,一袭朝服未曾来得及退去。
“皇兄,是我惹恼了父亲,他正对我发脾气呢,只不过皇兄来的不是时候罢了!皇兄可是来找我的?”玲珑起身笑道。
代王吃惊地看了一眼玲珑又定睛看了看逍遥王,此刻他心里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这次……还真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皇叔商量重要的事情的!”代王的眼神看向了仍旧端坐在那里的皇叔,他知道此刻他不想见自己的原因。
“找我爹?还重要事?”玲珑疑惑地将柳叶眉都弯成了扫帚眉道。
“没错,是关于你的重要事!”代王故意挑破。
“元弘!你……”逍遥王怒目而视,代王毫不退缩,两个人对视一阵,逍遥王叹息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的确,关于是否告诉玲珑,如何告诉玲珑这个问题,在回来的路上逍遥王已经想了无数次,也做了无数次的决定想了无数次的说此,可没想到在看到玲珑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决心,所有的坚决都变成了水中的泡沫,一捅就破。
曾经有多么宠爱玲珑,如今的心就有多么的沉痛!那已经被锤炼的包裹了坚硬壁垒的心此刻抑制不住地似要破裂,想要弥合都无从下手。
“皇叔,这件事情早晚皇妹是要知道的,与其叫她一直蒙在鼓里还不如叫她早知道的好!”代王赌定的眼神盯着逍遥王,他虽然没有当过父亲,可他知道,就算再怎么干练果敢的王爷,在面对儿女私情之时都难免脆弱,这也是他来逍遥王府的原因之一。
“关于我?”玲珑凝重的眼神看向了她的父亲,她早已知道,父亲回来不单纯是为了看她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