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不是说黎陆不叫霁月操心霁月就可以不想的,一个皇贵妃居然在所焚之香中添有麝香,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按说陈太医的资历,虽然可能一时闻不出什么异常,可给尹氏请脉已经有四五年的光景了,尹氏宫中的麝香依旧照焚不误,如果不是尹氏自己故意而为之,那这里面可是讳莫如深了!
可为什么在祥福云客栈,在那个柔然使臣的身上,霁月明明也闻到了一丝貌似雷同的味道呢?难道说那个雨夜的黑衣人影儿……
霁月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漩涡,一场不是靠什么江湖义气儿女情长所能解决的漩涡。冬日的阳光正好,可已然裘皮在身的霁月还是觉得一种寒冷从体内悄然升腾,这个看似平静的京城原来都只是看起来的样子。
年前的几天,天气特别的寒冷,肆意的风夹着漫天的飞雪横行了多日,将京城笼罩在了一片银光素裹之中。在这鲜少有人出行的日子,却有一批鬼祟身影时常在城外活动,将白雪覆盖下的大地踩踏出一条清晰的路径。这路径通向的是一处不易察觉的孤单院落。
远离官道,远离市井,远离人烟,一切似天然而成又像是有人而为之。
如果说白天这里人迹罕至,可到了夜晚,夜幕降临,繁星闪烁,当一天的喧嚣归于平静,市井之徒开始了夜晚的休息之时,这里才刚刚拉开了它的帷幕,迎来了独属于它的繁华时光。
每每到岁末年关,这里更是热闹一筹,来往宅院之人趋之若鹜。与这破落极不相符的是这样的门庭竟然有官兵把守!进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要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世豪乡绅或者哪个名门望族的引荐,恐怕连进到这个破败的小屋的资格都没有!
很多要来这里的人都需要提前预约,更有些名望不高,钱财不厚,根基不深者已经预约了两年竟然还没有得到一张入场券!
这个其貌不扬却金玉其内的小宅子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英博坊!顾名思义,这里是一个赌博的地方。按说赌博在大宋是一个十分盛行的娱乐休闲方式,在秦淮河畔有名的赌坊比邻齐聚,各大赌坊争相拉拢着赌客。大多流连赌坊的人都揣着一夜暴富的美好梦想,可最终大多却都惨淡地填饱了庄家的口袋。
如果说进入赌场赢得盆满钵满是人们的美好愿望,在英博坊,输得凄凄惨惨则是拿着入场券来到这里的人们的共同呼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希望自己赢,不但不希望赢反而希望输,输得越多越好,输得越惨越得意!如果有哪位来到英博坊的赌客没有输反倒是赢了,那他离开的时候你一定能听到他发自内心的叹息!
沈凌风得知这个英博坊是给一行镖局送菜的权五无意中听到金镖头提起的,本来以为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当金镖头看到了权五出现时脸上那分警觉后,权五就知道这个金镖头口中的英博坊绝不简单。
当这个消息传到沈凌风的口中的时候,这个药铺遍布全国的沈谷主不是徒有虚名的,他很快就掌握了英博坊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且得到了一般人很难得到的英博坊的入场券。
这天吃过了晚饭,在沈凌风的打点下,秦瞻和凌霜骑着快马来到了这个京郊的英博坊,虽然漫天的帷幕早已落下,繁华的都城进入了它的睡眠,这里才刚刚开始它新的一天。
凌霜今天是一身女扮男装,女儿身的秀气加上男儿装的俊美,此时的凌霜更是别有一种巾帼须眉的英气。秦瞻则是一副十足的老爷的派头,低调却尽显奢华的装束。这样的两人就连沈凌风都难得的赞美了几句。
两匹快马在黑夜中向郊外驰骋,眨眼间就消失了踪迹。当道路的两边已经尽失了颜色之时,凌霜和秦瞻不禁勒紧了马的缰绳。正当二人迷惑之际,远处姗姗来迟的一顶轿子瞬间替他们指明了方向,凌霜和秦瞻相视一笑,静静地跟上了那顶轿子。
当漆黑的幕色中闪现了一团明亮的灯火,看来英博坊已经到了。
虽然今天的秦瞻和凌霜都是盛装打扮,可这里的把守官并似乎早已对这些个乡绅大族司空见惯,看着两个人陌生的脸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和盘查。
就算有逍遥王的名帖还是没能博得把守小哥的半分格外开恩,直到秦瞻一锭黄橙橙的金子放在把守官兵的手中时,那个冷面寒霜的把守才难得的露出了几分笑颜。
虽然几乎每个进到英博坊的赌客都会贿赂这里的看守,可不得不说像秦瞻这样大方出手的绝对还是第一次见,难怪能融化看守的冷面寒霜!
“虽然是王爷的门客,不过客观还是要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在下得罪了!”说着,把守探手去搜秦瞻和凌霜的身,幸得提前做了准备,二人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之类的以备防身,所以这一关还是很容易通过的。
随着外面看守的放行,凌霜和秦瞻走进了这个院落,里面的把守更多,但没有任何盘查的意思,看来应该只是负责保卫这里的安全。凌霜眼睛在一众人身上扫过,每个人身上发出的气息告诉她这些个人应该都身手不凡,如果想要在这里闹事儿还真是需要几分胆量和本事。
明明外面是一个破落的宅院,可这里面分明是一个秩序井然的迷宫,进门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每隔几米就有一卫兵把守,在通道的尽头是一处向下的台阶。转过两处台阶眼前出现了开阔的场地,入眼是一个大的圆桌,上面正在上演摴蒱、双陆,如果你常见的赌馆都是乌烟瘴气,那这个赌馆就是明月清风,满是书香门第的装饰,尽是儒雅之风的气息,赌客是彬彬有礼,庄主是文质彬彬开局不用喧闹,下注无需多言,结局不计胜负,赌客都是心甘情愿。
在场子的四周还有多个小屋,里面安静的有如无人,可那分明亮着的灯光早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秦瞻和凌霜对赌场不是很熟悉,可这样的赌场还是第一次见。想想刚刚下来的两处台阶,凌霜脑子里盘算着现在自己应该处在这个赌坊的地下状态,要想走出这个地方应该只有那一个门可行!
秦瞻和凌霜在小斯的引导下到了一个几人合围的弹旗赌桌前,看来这里就是他们今天的战场。
庄家是一个满脸傲气的中年人,浓眉大眼看不出慈善倒放佛凶神恶煞一般,健硕的身体透着练家的痕迹,手上麻利地摆弄着棋子,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情。
秦瞻和凌霜没有多言,站在桌前仔细观看,很快一局已经结束,输赢自古就是赌博的常态,这里当然也不能例外,从庄家面前堆放的金银来看,今晚他是赢家无疑。要不是已经知道了这英博坊的秘密,很难理解那些个输了大把金银的人为何还喜气洋洋。
和一般的弹旗两人对局不同,这里的弹旗是一群人凑在一处,每人仍是十二枚棋子,不过需要弹的不是庄家或者是什么对手,而是横在赌桌中间的众多棋子,一局结束看谁射中的中间的棋子多谁就获胜。
这个方法倒是简单高效,免去了两个人对局的单调。秦瞻很快加入了这个博弈,凌霜则装作若无其事地悄悄地退到了一旁。
偶尔有小厮领着一两个赌徒模样的人进到那些个小屋子,又不时地引领一些人从那里走出来。进去的人神色紧张,出来的人则神色难以揣测。凌霜不自觉地向那些单间的小屋子靠近,每个门都有一个帘子相隔,所以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何人。
“这里不能随意走动!”一个小斯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了凌霜一眼,看来是对她的不懂规矩给与了警告,凌霜连忙陪笑点头。
“我想请问一下关外侯陈烜在哪一间屋子?”凌霜故意攀谈。
“你是陈大人什么人?”小斯眼睛一瞟,本就警觉的眼睛更生出了几分谨慎。
“小的只是听闻陈大人的威名,特想拜会一下。”凌霜回答。
“陈大人是什么人?岂能是你说见就见的?”听了凌霜的回答小斯很是不满,凌霜点头赔礼回到了秦瞻的近旁。
虽然小斯没有回答,但这里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小斯知道陈烜这个人而且这个陈烜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当凌霜心里有了这样一份揣测之后她就更无心眼前的赌局,幸好秦瞻对这江湖中的赌术还是颇有领会的,没多少的功夫就已经输得是狼狈不堪,庄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秦瞻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秦瞻没有理会庄家的几分忌惮仍然是无所顾忌自我放荡,直至将自己前面的一堆金银全部输光。
此刻的秦瞻似乎有了非走不可的理由了,他朝着对面的庄家淡淡地一笑,潇洒地转身和凌霜一同就要离开。
“这位客官请稍等!”庄家的一句话立马引起了其他众人或愤怒或羡慕的目光,大家齐齐地看向秦瞻,真不知道这位大侠是如何把自己的金银输得精光的。
“哦?是叫在下?”秦瞻略微转身,睿智的眼神看了过去,庄家点了点头随之叫来了刚才驱使凌霜的小斯,不知道在他的耳旁耳语了些什么,小斯先是迟疑鄙视后是抱歉愧疚的点了点头把秦瞻和凌霜引向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二位请稍等。”这里的人都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就是从不多言,不仅他们自己不多言而且他们还很讨厌多言的人,正因为领略了如此,所以秦瞻和凌霜互相交换了一个颜色,朝着那个小斯点了点头。
凌霜和秦瞻也没有想到,今天会有如此的收获,站在屋子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见少顷传来了一个急促的脚步,帘子一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