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回到了房间,若有所思的眉宇早就叫凌霜和傲雪看出了端倪,所以,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凌霜给霁月倒茶的功夫,傲雪悠悠地说“小姐,咱们这次来帝都就是为了查明咱们的药材被冒充一事的,其他的和咱们都无关,这是小姐可临行前答应沈谷主的,我和姐姐也是对庄主发过誓的。”
霁月微微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这点心事和眼力根本瞒不住凌霜和傲雪,现在她们已全然捅破自己也没有藏着的道理。她刚要张口申辩些什么,凌霜赶忙把茶递到了她的手边,“小姐,喝茶!”
“我说你们,都出了门了,能不能就不要把我爹的命令那么当成圣旨了好不好?再说了,我只是好奇,什么也没做,你们总不能叫我什么也不要想吧?”霁月就是这样的脾气,跟着沈谷主行走江湖的时候就是眼里不揉沙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要是在药谷,小姐想做什么我们自然不会阻拦,可现在是在帝都,就算庄主在这里布有眼线,可我们也担心难保小姐万无一失,还请小姐体谅我们的难处。”凌霜是最会安慰霁月的,她知道怎么能够拿捏到霁月的软处。
沈霁月无话可说,她只是看着房间的某一处出神,那个使臣为什么来住客栈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想越烦,手中的茶都没了滋味。
外面的天更阴沉了,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起来,这样的昏暗叫霁月有些发困,凌霜赶忙张罗着给霁月铺床,还没等霁月躺下,窗外一阵吵杂之声传来,霁月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临街的房子也不见得好。
“看来这明天还真得跟掌柜得说说给咱们调换个房间。”傲雪说着无意的打开了窗子想看看究竟,这一看倒不打紧,脸上的颜色可就有些变了。看来怕什么来什么,本来一个柔然师团已经叫小姐好奇了,现在又加了猛料。
“是什么?”没等傲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霁月已经站到了她的旁边,街上一队人马正壮观通过,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人,昂首挺胸端坐马上,脚下一双银靴闪闪发光,大红的斗篷划破阴沉的天气刺目袭来。
“看来帝都注定要再掀波澜。”不知什么时候,凌霜站在了霁月的旁边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
霁月从凌霜阴沉的表情中窥出了几分不安,她没有说话,担忧的注视着这个她从小当作长辈一样的侍女。
“小姐知道代王吗?”凌霜觉察出了霁月的担忧,她将窗子关好低沉地问了一句。
代王?霁月心头一阵,她怎会不知道代王?就算她不知道代王,可八年前那件闹得举国风雨的事情她怎会一无所闻?
八年前,大宋的死敌北魏来犯,皇帝龙颜大怒欲御驾亲征,当时太子即皇帝的嫡长子刘元纪主动请缨替父征讨,皇帝应允亲自点兵并在延熹门亲自为太子践行。太子不负皇上重托浴血奋战将北魏驱侵兵逐出境并追逐数百里,将其赶回老巢。捷报传来举国都在欢庆,茶坊间也都是在未来的国君歌功颂德。
太子凯旋之日,皇帝在延禧门亲自迎接,宫中举行怎样的庆功民间不得而知,不过很快皇帝颁布了大赦天下的敕令,举国更是一片沸腾。正在大家对新君充满期待之时,有传言说太子居功自傲意图逼供篡位!
当时的皇帝虽然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体魄康健,更没有提前禅位的迹象,太子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要登基肯定触怒了皇帝的龙颜。这等宫闱之事外人只能靠猜测靠揣度具,可太子被禁足东宫是真真的发生了的,更蹊跷的是,还没等皇帝查明真相,太子竟然畏罪自杀!一桩逼宫夺位的罪名被坐实。
一时间,英明神武的一国储君成了大逆不道之徒,更有传言称太子在对北魏的战争并没有取得胜利,而是和北魏相互勾结,待太子回国后和北魏里应外合给皇帝施压逼其尽早退位!
当时的皇帝是何种心情外界不得而知,但皇帝的处理结果天下有目共睹,太子刘元弘阴谋篡位,剥夺刘姓贬为平民,不能以皇家身份入葬。太子一党悉数问罪,太子府男丁皆斩,女眷充奴。
当时皇后萧氏及太子母亲悲痛求情皇帝盛怒之下将其废置,太子之弟二皇子刘元弘因为屡替太子求情被皇帝调往北境封为代王,没有皇令不得返京。
这就是轰动当时的太子谋反案,虽然没有经历其中,可就那么道听途说都叫沈霁月都觉得毛骨悚然。
“你们说这个就是代王?”霁月的嘴唇微微抿起,秋水的明眸闪出点点的波澜,傲雪点了点头。
“这个代王在北境戍边八年,北魏竟没有一次来犯,看来也是难得的良将。”想想刚刚过去的那个威风八面的人,霁月此刻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
“皇家的事谁也没办法说清楚!八年了,皇帝又把他召回来,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凌霜轮廓分明的脸上聚集了太多的疑云。
“自古风光不过帝王家,可有谁知道身在帝王家的真正苦楚。”傲雪略显稚嫩的脸上也蒙上了苦痛的悲伤,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霁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对患难的姐妹。
人不经历死亡永远没有资格说活着的可贵,在她们面前,霁月就是这个没有资格的人。
“凌霜,你就是太悲观了,其实有些事情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更何况,一切都会过去,不是吗?”霁月的眼角里闪过一丝不安。
“要是世上都如小姐这般善心,我的悲观也只能是徒然了。”凌霜淡淡一笑,这个女侠客只有在面对霁月的时候才展现难得的温柔。
霁月没有辩解,她只是微微打了个哈欠说了句,“我困了!”凌霜和傲雪互相看了一眼不再多说什么知趣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