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不迭再次跪了下来,皇帝一笑,“朕听闻当年弟妹待嫁,有个大胆宫人竟不按礼制为你置办嫁妆。如今朕封你为依夫人,正二品,封地堇县,赏白银千两,丝绸百匹,金银首饰两箱。”
发财了,听得我血液沸腾的,那我岂不是一下子有了好多好多钱。其实我知道,这皇帝是在为我树威,大约是也觉得我在宫里待得太憋屈了。
这一声弟妹,更是在告诉天下人,我才是他苍月国认可的瑞王妃。毕竟皇帝才是真正的舆论领袖,不论德妃再怎么弄得风生水起,只要皇帝吭一声,估计都会立刻噶屁着凉。
但是为什么他这么好心呢,如果是想凭此制约阿云,那我宁可不要,一星半点都不会要。
我忙将头扣在了地上,心里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弄乱了我的完美发型。“臣妾感激皇上恩典,不过民女得此圣宠,不慎惶恐,宁愿将所得还富于民,至于封地,更是不胜犬马怖惧之情,万万消受不得。”
皇帝一愣,没想到我会拒绝,略带些惊讶,也含了赞叹地看着我,但随即变为了耐人寻味。我相当坦然地回视了回去,反正我向来麻木外加死猪不怕开水烫。
“咳”,阿云吃味地轻咳了一声,皇帝这才回过神。
皇帝却也没有生气,调侃地拍了拍阿云的肩膀,“朕不过是看了两眼,云弟这就吃醋了,看来传言云弟深陷情劫,看来果真非虚。”
我觉得他们兄弟虽然从小分离,毕竟血肉相连,皇帝即便是忌惮阿云,却对他也真有几分兄长的疼爱,何况阿云是他最后的兄弟了。否则皇帝只怕也不会对我也这般维护,我看得出他很明白我并非冷玉儿。
且看阿云一听这调侃,便忘了方才的不愉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居然还偷偷瞄了我一眼。我立刻给了大大的嘲笑给他,不过貌似他误以为我是高兴,真让我纠结。
“弟妹请起身。”皇帝轻一扬手,我便得了大赦般慌忙起了身。毕竟跪在这冷冰冰的汉白玉上,又冷又硬,还是很难受的。
阿云忙弯下腰将我扶了起来,又低下头为我弹去膝盖上的纤尘。我脸腾得就红透了,他要不要这么大庭广众地大秀甜蜜啊。
“来人赐座。”皇帝一声吩咐,我同阿云便坐了下来。“众爱妃也可随意。”于是一帮子女人也坐了下来,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我感觉这跟我想象的回门完全不一样啊,电视上不都是新人进来了,许多人都迎上来说恭喜恭喜,然后新人给家里的长辈敬了茶,长辈再给点红包不就完事了么。
不过他皇帝不想这样,便是司礼阁也拿他没办法啊。
我们刚坐下来,皇帝再次纠结先前的问题,“弟妹为何不受封地?”
我打算起身以告,皇帝笑道,“弟妹不必客气,坐着说便可。”
“臣妾不过一介突厥女子,风土人情都不慎通达,治理方面更是一窍不通,只怕是庶竭驽钝也莫及众望。”我说了一个最能让人接受的理由,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谁料皇帝却一眼洞悉。
他脸色一沉,威严地道,“还请瑞王妃讲出真正的理由,否则朕金口玉言,却也是无法收回。”这大概就是一个帝王的霸气吧,让我的小心脏一下子超负荷工作了。
我弱弱地道,“我……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皇帝听我如此嘴硬,倒也不再同我多言,“既如此,弟妹不必担心,藩主自是不用亲自打理这些俗事,你可以任用些官员,再则不是还有云弟帮你。”
我看向阿云,只见他仍是冷然的神情,一时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算了,我一咬牙,心想横竖是一死,不如实话实说,“请皇上恕臣妾小妇人愚见,如今已经有传言王爷功高震主,臣妾只想同王爷安于一隅,绝非有任何二心。得皇上如此恩宠,我二人自是感激涕零,只怕却难知那天下人之口。”
我故意话说到此便停了下来,我想皇帝自然会知道我的意思,有时话说的太分明了,反而不是那么好。
我感到不仅皇帝被我的话怔了一下,便是阿云心中也有些许波动,眼中有柔和也有怜惜地看着我,偷捏了一下我的手指。我很不解风情地狠狠回捏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皇帝,等他表态。
本以为皇帝应该会如电视上一般勃然大怒,然后把我往死里说一通,阿云再为我求情,最后是不欢而散,却也不会将阿云至于险境。
没想到皇帝哈哈大笑,笑得我为之一寒,都不知道他乐了老半天,下文到底是什么。大约笑了有一分钟时间,我那个煎熬啊,同时还感叹他过于优质的肺活量。
突然他敛住笑,双眼精深地逼视着我,我不禁暗暗拉住阿云的衣袖。皇帝突然以一种很缓慢的腔调发了话,“云弟啊,你看朕真是给你寻了门好亲事啊,这弟妹现在便开始维护你了。”
阿云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是一副略带得意的模样,仿佛是在夸他一般。
皇帝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当日朕要将弟妹许给你,你还百般怨气,如今还不该感激朕这个大媒人。”
我心头一凉,原来还有如此一段插曲,我等着听阿云如何作答。
阿云果真还是让我失望了,他在外人眼中冷峻的容颜难得爽朗一笑,“臣弟真是要感激皇兄呢,不然便错过如此娇妻。”脸上的笑容似乎很真切。
原来阿云早先与我的种种相遇,不过是被迫演的一出出戏罢了,什么河边偶遇,什么带着我飞,全是刻意为之的,如今阿云对我的好,又能有几分真呢。
突然我觉得人生有些天昏地暗得可笑,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梦里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一下子有了,醒来才知我仍是一无所有。我早该知道得遇良人这等事从来就不是我能有的戏码。
可惜,骄傲如我,便是真怎样被磨折,我也宁愿笑着面对。阿云果真很了解我,侧头看我,似是在猜度我的心思,可惜我已经敛了心神,依旧是全无情绪的淡笑。
不知是不是穿过来之后一直是被利用着,我终于还是累了吧,原来我的泪水和欢笑都是这么虚幻。如此也好,我和阿云身份有别,本就不该有所情动,如今早日断绝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是啊,我们在一起本就是一个交易,是我自己假戏真做,自作多情了吧。想起他说过的什么等我爱上他,不由觉得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