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雍并不知道刘备此时的想法,还当刘备是一时间心血来潮。而且在他心中,游历各地,拜会名师大儒,才是此行最主要的事情。
有些诧异刘备的想法,简雍不以为然的道“玄德怎会有如此不堪想法?我等游历,当拜访名师,广交士子。习得经世之术。翌日名扬,进可报效国家,退可光耀门楣!如此才是大丈夫所为。”
看看窗外,起身掩上门。简雍放低了声音“岂可与此等商人深交?彼虽精明强干,不过一贩夫走卒之辈尔!岂不闻‘士农工商’者,商人至贱!如此行事,止会让我等身染铜绿之臭。空使一世清白付之东流,此事断不可行。当下我等首要之事:乃寻一师长,先为我等举了‘孝廉’之名,方是正经!无须再言。玄德切不可行此无稽之事!”
简雍觉得刘备就是被苏双一路上关照有加给蒙蔽了,失却了正常的判断,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刘备怎么解释,他坚决不同意刘备的想法,就是不松口。
“唉!这个固执的家伙真让人头疼啊!”刘备揉着眉头苦恼不已!
他没想到古代人们的门阀观念这么强烈。简雍家中算是小农,偶尔也走走行商之事。而且还与自己的关系这么紧密。应该不至于反应这么强烈吧?只是和商人合作而已,又不是自己经商啊!
怪不得那些当时的商人一听是士人求索,都纷纷慷慨解囊,直恨不能倾尽其财,尽付与人!前有助刘备之苏双张世平者,后有援曹操之卫兹者,更有举家投靠刘备之糜竺。这些人前前后后,不分贵贱,只要有人索求,就痛痛快快的送上钱财,仿佛送慢了就没人要了似得!
‘难道他们想以此与士人搭上联系,是用来提高自己的地位的一种另类表达方式?’刘备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都什么呀这是?
必须要说服简雍,要不这趟游学两人早晚会分道扬镳的。刘备计较了半天。决定换一种方式来劝说简雍。
他紧盯着简雍的眼睛,面色肃然道:“宪和,你如何计较我之编席贩履之事?我算商人否?你却又为何能与我相交莫逆?”
“呃。。。。。”简雍傻了眼,他没想到这个无耻的家伙绕了一圈会在这里等着他?
这话是怎么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自己刚刚义正言辞的要求他不能和商人为友,以免自掉身价,为人所诟病。现在马上他就拿着自己的事情来反驳了!自己还偏偏不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草。”简雍的心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个脏字,原来自己也会骂人啊?简雍不知道从何分说此事?只急的面红耳赤,坐立不安。他愤怒的看着刘备,‘还要点脸么?这样挤兑我!明知道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团,还偏偏拿出来让我难堪!我如何看?你家明明就是为了生计而拼命挣扎不得不为之。能和别人以此为业,终身从事甚至子子孙孙都打上商人烙印的人相比么?要照你这么说。我不也成了商人之子了?无耻之尤啊!怎么以前都没发现这个混蛋这么无耻的一面呢?唉!交友不慎啊!’
简雍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觉得自己回答‘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啜啜了半天,终是垂头丧气一声不吭了。
刘备对自己的反击很满意,终于让这个汉末以辩才著称的家伙无话可说了啊!‘嗯嗯’。。。打击一下名人还是蛮有成就感滴嘛!
刘备嘴角微微翘起,显然此时的这个家伙心情不错!全无方才那般被人教训时的苦恼郁闷!
自我陶醉了一番。刘备抚平了眼角的细纹,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宪和,恩,如你方才所言。便是我也需划入商人一类去,然,我却是正经的读书子弟。贩履织席!那是苦于生计不得不为之啊!你之所虑,我亦深有同感。然,如无商人行走?则农人粮米无处出售。百般物品无处可寻。如无工匠制造?则万千房舍无法贮立。惊世著作无可传承。如无农人弄田?则世人吃食无可产出。如无士人写史?则后人无知千人之事。士农工商。行行皆重要。无分等级高矮,止是分工不同。嗟乎!无有商事,我等士人吃穿用度由何而来?况,我亦非是欲从事商事,止与其人暂合,以此获取养家之资。宪和,你且未知我每每受叔父襄助,叔母其时讥讽之意!我欲自给自足。养家奉母,此生再无须察人脸色过活。此乃肺腑之言!”
说道最后,刘备眼眶有些微红。顿了顿,猛吸了口气,接着道“我已知晓你意。止望你暂放成见,兄弟齐心,成功有时。”
说完,刘备停了一会,看着简雍,见他正低头沉思,久未答话。
等待许久,刘备心中一叹,悠悠说道“你之所想,亦是在理!若你坚持己见,我亦尊重。如我二人便从此地分开。各取所需。你无需牵逢与我!他日必有相见之时!”
简雍正想就此离去,斟酌着不知如何说出口。闻听刘备此言,点了点头,歉然一笑“玄德,非是我不通情理!然则如此实非我所喜。今且离去,乃为求学至甚者。假日必归。宪和此番有愧,就此告辞!”深施一礼。也不拖沓,简雍当即推门离去。
刘备眉头深皱,脸色难看。木然跪坐在蒲团上,连简雍走也未曾起身相送。
“唉!还是把一切想的简单了啊!今古之间的隔阂看来不是短时内能消除的!连这个自己最早的好友都不能理解自己的做法。我难道错了么?刘备就这么没有魅力了?是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刘备了,虽然努力适应自身,可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刘备的人格魅力绝不是我这个来自现代的小小宅男能相提并论的!”
刘备沉浸在思考中,久久未动。
良久,方从中醒来‘也是啊,现在我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让人跟着我混啊?简雍出去闯闯可能会碰到自己的机遇,跟着我,他就不是原来的那个简雍了啊!嗯,我也不用担心,到时起兵,他自会归来的,呵呵,是我太心急了啊!’想到此处,刘备的心情渐渐的好起来。“嗯,我还是先搞定‘肥皂’的事!”
第二天。苏双已经把装卸的货物打理好,亲来唤刘备出门,不见另一个少年出现,他也未多问。期间得知刘备想与他搭伙营生。也未问什么事就满口同意了。
在他看来,这个少言寡语的年轻士子。自有一番雍容华贵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就显露出来。再加上好友刘元起对他的重视。苏双益发和蔼起来。
‘此人绝非人下之人’苏双在心中下了如此的认定!
再次出现在城门处,刘备有些微微失神。
‘城还是那座城,路过的人中却少了那么一个人!’
感叹一声,刘备转身却发现。。。。。
城外的杨柳下面站着一个年轻的身影。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什么人出现!淡淡的笑容里满是浓浓的情谊!不是简雍还能是谁?
眼角有些潮湿,刘备也笑了,开心的笑了!
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眶,刘备大笑着迎向他!!!!!
没有解释,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谢你朋友!君以此待备!此生备绝不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