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信然闻之色变。
应泽低低地叹了口气,他听楚天的口气便知道,楚天又要再讲一次当初发表过的演讲了。
直山山顶上,原本肃静的众妖更是鸦雀无声。
一个“杀”字,杀意凌然,似乎扑面而来,连师信然都问不出接下来的问题,只能听到楚天一个人的声音响彻。
“杀,只有外来的压迫,生死之间的抉择,才能让妖怪放下内部矛盾,才有动力追求晋升金丹期。
说真的,我其实对这方面的事情更加感兴趣一些。
因为动力那方面,只能吸引部分妖怪,也许是三成,也许是四成,剩下的妖怪依旧在混吃等死,不求上进。
而只有足够强大的压力,才可以逼迫其它的六七成妖怪,跟着一起修练进步!
在这种情况下,才能最大化地逼迫妖怪种群整体,进行蜕变,重生!”
楚天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得众妖耳朵嗡嗡作响。
师信然和应泽几乎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因为楚天说的东西太过赤果果了。
甚至想一想都让他们恐惧。
杀?要杀多少妖?
怎么去杀?
谁杀?
杀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这一个个问题,浮现在师信然的脑海中,应泽还好一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对师老大简直是一次心理上的攻击。
大刀阔斧,直入人心。
即便是在师信然、应泽,还有楚天三位的面前,一众上妖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着实因为楚天提出的第二方面太过惊人了。
但即便是最软弱的上妖,也不得不承认,楚天说得有点道理。
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想着反攻人类,夺取生存空间和修练资源的。
譬如说,楚天碰到的那株老银杏。
那可是修练千年之久的洞庭皇啊——在寿命方面,植物妖怪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是这样子有着悠久历史的老银杏,却被楚天和叶天心两个活了二十年的人类驱赶追逐,无处可跑。
即便是排除楚天上一辈子的经验,叶天心一人也足够应付这株老银杏。
老银杏仇恨人类,却始终没有修成人身。
不是它不可以,只是它没有选择这么做。
它已经苟活了千年之久,再苟活一个千年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不对?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平静,去辛辛苦苦逼迫自己,去跟人类斗死斗活?
老银杏便是这种妖怪的鲜明代表。
即便是修出人身的上妖,也不乏这种性格的妖怪。
原因在于最近些年来,人类和修仙者放缓了对妖怪的杀戮,反而追求起“合作共赢”来。
当然,这种合作共赢,从一定程度上给了部分妖怪福利,也削弱了他们对于人类的反抗。
但是难掩事实的本质。
那就是,妖怪从头到尾,都处于人类和修仙者的双重压迫下,问题关键在于,人类是如何选择压迫方式的。
楚天能看清楚,师信然和应泽能看清楚,东南妖大能看清楚,不代表其它上妖能看清楚。
君不见,只要江家派出一个人过来收买,大部分上妖立刻就“叛变”过去了吗?
楚天当众说出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这些家伙,在讨论和宣示当中,让他们反思清楚。
可能收效甚微,但对他接下来的落棋非常有意义。
师信然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直到现在,他才勉强消化掉了楚天的言论,有些弱弱地开口说道:“那么,具体青云先生想怎么做?”
他感觉自己在楚天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学生似的,连说话都变得有些拘谨。
这不是师信然一个人的感觉,而是包括应泽等一众上妖的感觉。
有时候,叶天心都不免觉得楚天太过严肃了。
但是严肃的楚天自然有一种魅力在。
看得她眼眸中异彩涟涟。
“你,你们,确定要听下去吗?”楚天的脸上泛起了不怀好意的微笑,目光在四周逡巡。
师信然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而应泽则是叹了口气,说道:“老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所有上妖都能听的了,留下几个你信得过的吧!”
接下来关于具体实践的操作,就涉及到更加精细方面的事情了。
整体上,楚天提出的是阳谋,不惧怕妖怪知道,也不惧怕人类知道。
但是在具体细节上,却是不能随便透露出去,以免被干扰。
师信然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上,手掌紧握,显然他在紧张思考中。
一旦同意了应泽的说法,那边等同于师信然答应加入了楚天的计划,而不得不说的是,楚天提出的第一个方面让他心动,但是第二个方面却激烈得让他都有些扛不住了。
师信然也很认同给出压力才能给逼出动力这种说法,但是楚天提出来暗中内含的意思,是比曲山直山之间攻打还要残酷千倍万倍的事情!
他答应江家打下直山,一方面是拥有更多的生存空间和修炼资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不想成为东南妖大的应声虫。
而楚天的计划,则要更加宏伟壮观,和残酷冷血一些。
直山山顶上,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许多上妖在偷偷打量师信然的脸色,而楚天则是哼着歌等待师信然的反应。
对于楚天来说,施行这个计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即便是在直山曲山这里行不通,那他就到其它地方妖盟去——师信然和应泽损失的是他们自己的机会,而楚天的阳谋摆在这边,他们将来也必须准备应对。
但如果他们自己就在阳谋之中,应对起来就方便宽裕许多,只要有点脑子,他们就必然会答应。
“好,就按青云先生所说!”
过了半晌,师信然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深深地望了楚天一眼,随即看向了四周,“你们都先退下山腰!”
按理来说,师信然的威信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不是所有的上妖都内心服气他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上妖愿意成为楚天眼中的麻烦。
虽然师信然一个妖不可怕,但是加上楚天一个人就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