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林香草朝着珍宝斋里看去。
只见里面只有一个身穿黄色衫衣,下着粉色石榴裙,头绾鹅髻的女子正在查看着木匣中的玉佩,伸手把玩间,腕上的冰花芙蓉玉很是夺目,不用想,也知此人定是冯千旦新纳的妾室了。
因为对方背对着门外,林香草也看不具体,但不知道为何,她那身影却透着一股熟悉之感。
瞧着她该是豆蔻年华的姑娘,林香草心中琢磨了起来,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冯千旦那处见过。
“丫头,你来了!”林香草前脚刚刚踏进珍宝斋的门槛,眼尖的花巧匠就发现了她。
林香草一张俏脸堆满了笑意,指了指一旁的女子,示意花巧匠先忙活他的生意。
林香草本想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偏巧,这时那妾室忽然扭头朝着林香草看了过来,双眸一对,林香草竟是说不出的惊讶。
当她得知冯千旦新纳了妾,还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时,林香草只觉正常,如今看到对方竟是李月娇······她名义上的表姐,林香草倒是愣住了。
“呵!”李月娇率先回过神来,她不屑的朝着林香草打量了一番,嗤道:“你莫不是走错了地儿,这地儿是你能来的?”
林香草惊讶,这不明不白的就当了人家的妾室,家中还未曾宣扬过,任谁都清楚,这其中必定有不光彩的成分。
她原以为李月娇多少会不自在,不曾想,对方竟是深以为荣。
“怎么,没想到我会有着泼天的富贵?”李月娇睨了她一眼,满脸不屑:“为了接近赵大人,竟巴巴的当起了仵作,恬不知耻!我若是你,早寻个地缝藏起来了,至于这般丢人现眼。”
林香草无奈:“表姐这话是何意,既是当了别人的妾室,就不该再惦念着赵大人才是。”
“你!”李月娇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玉佩重重的扔到了木盒里,就要发难,忽听外头传来了一个讥诮之声:“知道我娘不喜欢迟到的,你倒是来的快,难怪我爹被你迷的失魂落魄。”
听口气,这人该是冯千旦的女儿?
林香草暗自打量着面前这人,也不过是十五六岁,五官虽是清秀,面容却极为苍白,看样子,似是恶疾缠身。
“阿宝,姐姐可来了?”李月娇飞快的压下了面上的难堪,回头狠瞪了林香草一眼,这就往冯阿宝身旁走去。
冯阿宝嫌恶的看了李月娇一眼,毫不客气道:“阿宝也是你叫的?瞧瞧你这穿金戴银的庸俗样,就算你再折腾出一朵花儿来,也是个没名分的贱人。”
“你!”李月娇气急,偏偏又不能朝着冯阿宝发作,一时间,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十分难看。
“我娘容得下你这贱人,我可容不下,勾引人夫的狐媚子能是什么好人!”冯阿宝说着,已然让花巧匠去拿选好的玉璧了。
花巧匠开着珠宝店,平日里可没少和夫人小姐的接触,对于这宅门间的内斗,倒也见怪不怪了。
得了冯阿宝的吩咐,他赶忙从里间去取了一个精巧的香檀木锦出来。
冯阿宝接在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块打磨的极为光滑的玉璧。
“你们早就选好了,为何还?”还要她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生怕就晚了正室夫人一步,生了嫌隙!
冯阿宝咧嘴,面色大好:“我叫你过来,就是想提醒你,我有一百种法子收拾你,贱人!”
“阿宝。”忽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呵声,冯千行拿着披风从外面踱步而来,作势就要给冯阿宝系上披风。
冯阿宝看了他一眼,故意绕开了他往外走去。
冯千行也不恼,温声朝李月娇道:“二娘莫怪,阿宝自来就是这个性子,倒是被我们宠坏了。”
李月娇的眸眼里全是恨意,可一对上冯千行的目光时,却换成了一副大度之色:“无碍,姑娘家有自己的性子。”
两人说着,就往外走。
林香草颇有兴味的看着李月娇的身影,只道恶人还有恶人磨,想来,她这表姐在冯家的日子,也并不清净。
忽然间,冯千行温和的目光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林香草心神一悸,忙望向了别处,只到两人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丫头,都是你认识的人?”耳侧传来了花巧匠的声音。
林香草一回头就对上了花巧匠八卦的眼神,是的,他那乌黑发亮的眸眼里精光闪闪,全是八卦意味!
林香草打了个哆嗦,皱眉问他:“花巧匠忽然愿意租铺面给我,该不会是因为赵堂主的缘故吧。”
直到现在,她也不敢肯定花巧匠是不是真的愿意租给她。
花巧匠一时语塞:“······这,是何道理?”
看不明白他话语当中的真假,林香草索性就开门见山了:“我跟漕帮的人可没什么关系,当真要租铺面,你也不能将赵堂主那钱算到我的租金里去。”
“我怎会是那种千方百计要债的人呢?”花巧匠声音大了一些,看上去,正气凛然,倒不像是说假话。
林香草试图从他脸上看到心虚之色,终觉失望,可想想他在漕帮要钱时的样子,林香草嘴角又是一抽。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压榨你一个小姑娘。”花巧匠顿了顿,又是避重就轻:“那日你来过之后,我就后悔了,想着那门面空着也是空着,倒还不如换点银子。”
“多少?”林香草见他这话不假,忙凑近了一些。
花巧匠将五个手指头摊开,缓缓道:“一百文钱,一月。”
林香草深觉得他差个算账的账房先生,复又指着他的五个手指头,毫不留情的驳了回去:“三百文钱一年,不能再多了。”
“五百文钱一年。”花巧匠一下就砍掉了一大半,很是心痛。
“三百二十文!”
“五百文钱一年!”花巧匠重复喊道。
“三百五十文一年,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不要了。”林香草抱着膀子,故作要走之状。
花巧匠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自己摊开来的五个手指头,终是心不甘浓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就看你也不容易的份儿上,租给你!”
林香草心里一喜,当即跟花巧匠写了协议,白纸黑字儿的写着,两人约好了租金以年为付,租期三年,三年内不可涨价。
林香草早想过了,珍宝斋这个地段,不但在中心位置,离河边还很近,若是顺着河流往码头走去,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
人流量,自然就用不着担心了。
而这个时令最适合卖一些冷食小吃,又能去暑,又能解馋。因为是最开始做生意,也不知道好不好做,所以,她准备先推出冰粉、凉皮,糍粑,炸土豆这几样大众化吃食,往后若是生意好了,再另外加一些小吃进去就是。
打定了主意,林香草就去米粮铺买了糯米,面粉,荒唐,土豆之类的材料。
这新租的门面尚且没有灶台,她打算在家里做好了再拿去卖,至于这开张的时间,她还是得好好想想。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有小贩在卖西瓜,一文钱两斤,很是便宜。
一个西瓜大概有十来斤,拍上去十分实在,该是熟透了,林香草掏了钱,买了一个,准备给林小山带回去。
片刻,又想到了萝卜头,想想自个儿也已经好一阵没有看到全叔了,林香草索性就买了两个,准备回去的时候,顺路给全叔带一个去。
义庄在城郊,走没有多远,人就渐渐少了起来。
林香草负重前行,一手一个西瓜,背上还扛了口袋,忽然间有些后悔买这两个西瓜了。
幸好这两日天色尚好,不至于遇上泥泞路,林香草走上一阵,就放下东西休息休息。
眼看着已经离义庄还有一里路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似是追着她来的。
林香草心下戒备,这四处也没什么住户,只怕遇上了歹人,忙跨大了脚步。
饶是如此,身后之人还是追了上来,并在她心骇不已的时候,一把抓过了她手里的西瓜!
“姑娘,我帮你拿吧,你是要去义庄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林香草心跳骤缓,抬头一看,竟是蒋大力。
拍着心口,林香草暗暗地呼了一口气。
“姑娘,你怎么那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蒋大力见她不搭理人,缓缓地又问了一句。
林香草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他,沉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还有,平白无故的,干什么抢我东西。”
“我就住在前面啊。”蒋大力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半响,又是惊道:“你,你不是常常找全叔的那个姑娘吗?”
不等林香草回答,蒋大力又拿了她手上的另外一个西瓜,干笑道:“走,我帮你拿过去,反正我都是顺路。”
林香草原本还有一股子的火气,见他如此,倒真有些发不出来了。
偏偏走在她面前的傻大个根本就没有看出她的不满,又是干干一笑:“全叔这阵子都很忙呢,赵大人让人过来修义庄,你们也有阵子没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