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剑山庄乃是武林中的翘楚,竟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实在是匪夷所思!”
“是啊!这也太可怕了。”
“岂止可怕,简直是天怒人怨!听闻全庄上下,无一幸免,竟连那些下人和不懂武功的苏夫人都未能幸免!”
“苏庄主内功精湛,武功卓绝,当今武林,谁可与之匹敌?”
“难不成竟是跟贺兰山那位一般,是被自己的亲传弟子偷袭杀害而死!”
“并非如此!这据传全庄上下都中了剧毒,别说反抗,竟连呼救都不能够!实在是太过恐怖。”
“这太原地界却能行事如此狠辣无声,究竟是何人所为,以苏庄主近几年日趋北斗的功力,怎会被人杀害的如此无声无息!”
“听闻苏庄主五个徒弟之中,有两人不在被杀此列...”
“你怎知道?”
“苏家墓园,起伏的坟头连绵多处,早在太原地界传遍了!”
嘭~~~
竹筷尽断!
苏绿幻本就很少外出,是以此肆间众人并不识得,她就是执剑山庄的独女。
颜慕白也不言语,悄悄选了一副新的递了上去。
“近日武林若算起这后起之秀,当属贺兰山堡新的堡主许冽许堡主,听闻他已然得到了前任盟主的功夫传承,这白首太玄神功日趋高明,近日更是挑战了各大门派,竟无一次落的下风,如此天资,可堪世间少有!”
“那是,这贺兰山向来锄强扶弱,秉持义举,相信下一次武林大会,许堡主必然刀枪剑戟,神功大成!到时候领导我辈众人,更上一层!”
哼~“大言不惭!”
一位秀才,轻摇纸扇,悠悠说道:“你们这些狗腿马屁,莫不是收了贺兰山那厮的好处,竟鼠目寸光至如斯地步!”
众人见他一介书生,竟是对着江湖之势,唱起了反调,当下都转过身,脸上恨恨不平!
那秀才也不理睬,顾自说道:“那许冽于贺兰盟主临去之时方才勉强临位,如何将遗功修炼的出神入化?由他挑大梁带领大伙,简直是痴人说梦!”
啪的一声,折扇收起,众人一惧!
颜慕白抬头一看,不远处邻座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秀才打扮的文员,人生的白面馍馍一般,胆色却大!
“哪里冒出来的酸腐,这等江湖大事,水深难料,岂是你一介书生可妄自揣测的?”先前看好许冽那人也不饮酒品评了,兀自转身过来,盯住他,双目火苗直窜。
那秀才唇侧一翘,哗的一下,将折扇重新打开,扇了几下,“我本觉尔等鼠目,未曾想竟是眼盲,江湖水深?哈~武林中首屈一指,响当当的两位便是尔等甫才提及的这两位,如今齐齐仙游,何人得利?”不过才阴历二月下旬,秀才却将纸扇摇的甚是欢快,颜慕白不自觉抻了抻颈肩竖起的领子,面色一阴。
纸扇轻轻摇动,“梦入江湖”四个大字,分外扎眼。
不入江湖的秀才,却在梦中点评一方江湖,何其怪哉!何其讽刺!
众人一听,相互眼色一换,中有头脑清明之人已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执剑山庄一案与神鬼门大有关联?”
“哈哈,我可没说,但若是趁着你们一盘散沙之际,那寒勋带领门下众徒攻入中原,尔等可有抵消之法?”
先前看好许冽那人低头沉思,却是如此道理。
待过了几息,他啪的一掌落在桌上,一桌的酒食跟着剧烈一晃,咣当咣当几声脆响,顿时桌身四侧,辛辣的酒水唰唰而下。
“此人虽酸腐,但却有几分道理,我等同为江湖侠客,此等存亡之际,当抱团守望,不若我们饭后启程,各自分头行动,将各处英雄齐聚起来,一则为苏庄主报仇,二则联手协作,对抗魔徒!”
正在此间酒肆进食的其他几位,颇觉有理,各自点头允诺,甫才看好许冽的那名剑客,沉思片刻,转至那秀才跟前拱手道:“我素来行事不拘小节,最是不惜这些穷酸做派,但今日公子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在下多谢!”
没想到那秀才颇为冷傲,唰的一下将折扇封起道:“不必感谢,反正到时候挨打的又不是我!”
先前那名剑客,嘴角抽动,勉强笑了笑。
“不好了,不好了!”门外跑来一名大汉,气虚嚷嚷,一副焦急之态。
“班兄,何故慌张,来坐下先饮杯茶水,将气息捋顺了再说。”众人七嘴八舌安抚,显然几位是熟识之人。
那人一把推落到面前茶水,吼道:“喝什么茶水,鬼荼那疯婆娘受了重伤,被我们围在了四方坪,灵犀宫几位长老、天弗门门主带领着几十精锐,全都在,那疯女人伤势不轻,但仗着有神功护体,缠斗了几个时辰,直到现在都未能将她擒住,我知道几位这时定然会来此用中饭,特意寻来,请求助力的。”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秀才折扇击打着掌心,哈哈再大笑两声道:“趁人之危,果然是英雄,果然是豪杰!哈~”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明明是你提醒大伙要提前准备防御,如今仇人自送眼前....
“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
还未等众人开口,颜慕白率先开了口。
那秀才上下打量他一眼,兀自摇摇头,立起折扇,指着房梁回道:“天道之上!”
先前那名看好许冽的剑客,心想,果然是迂腐酸儒!前前后后两张皮子。
他哼了一声,“阁下还真是令人出乎意料!”语气虽轻,但藏着隐隐的怒意。
那秀才也不理他,抓起手边酒杯,抬颌一仰而尽,顿时脸生红意。
颜慕白笑着摇摇头,感情这人跟谈北陌一般,是个不会饮酒,却非要故作豪爽的‘骗子’。”
赶过来报信那人,等的甚是着急,踢了那剑客一脚,“作甚与个娘娘腔在此争论,现下该是我等为武林出力之时,去是不去?”
那剑客大叫不好,只盯着眼前这奇葩,却是险些误了大事,当下招呼一声,带着众人鱼贯而出,浩浩荡荡朝着四方坪而去。
“我瞧两位也是江湖人,怎的不去凑个热闹?”秀才问道。
颜慕白见苏绿幻虽然情绪不高,但眉间隐然一抹担忧之色,想到当日她们二人有所牵扯....
“这热闹自是要去凑的,只是不知阁下明明不会武功,却非要清谈狂论,俨不知惧怕为何物,想来定是有所依仗了。”
那秀才闻言一愣,沉默几许,猝然一笑,“聪明人!”
“岂敢,阁下才是真聪明!”
秀才招手道:“还不进来!”
眨眼间,一黑衣黑氅的俊俏公子嗖的一声,闪了进来。
颜慕白顿时一惊,此间方才喧闹,他竟然一时不察,楼中竟有高手隐藏。
他眉间一皱,“好俊的轻功!”
秀才将折扇朝着桌子一敲,那冷峻公子却有了一个让人大惊失色的动作。只见他弯腰将头低了下来,任由秀才轻轻抚了两下,这才起身,但眼中仍然晦涩难明,毫无波澜!
这一动作太过诡异,竟是连处在遐思中的苏绿幻都为之一震。
秀才见二人惊色涟涟,大笑两声,对着身后之人说道:“果子,去吧。”
那冷峻少年面上神色如旧,死一般无波无澜,听到这一声吩咐,忽而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颜慕白心想,“不怪乎我方才丝毫未有察觉,这少年厉枭之速,却内力平平。”
秀才见他盯着果子背影沉思,起身上前,与他二人坐到一处,道:“你们定然奇怪,为何我家果子身手矫捷,却甘愿为我所驱对吗?”
颜慕白和苏绿幻两人四目相对,俱是轻轻一应。
“他神智已散,话也说的奇少,但好在我耐心颇为充足。”他自矜一笑,“这些日子断断续续,却也拼凑出了一个大概,好似是一日与祖父同去出游,相聚老友。”他折扇又开,掩面耳语道:“不料中途遭到歹人袭击,被人禁锢以毒豢养,尚余一丝清明之际,被祖父和老友以毕生功力合力送出,我当日遇到他时,他已然心脉只剩一线,细心照顾多时,这才痊愈,只是....这灵识怕是复原无望喽!”
尾音俏皮,也不知是为了那少年痛心,还是为了自己得了这么一方护身宝贝而心存怡悦。
颜慕白静静地听他说完,拱手一礼,敬重地说道:“原来如此,阁下博施济众、扶危济困,实在令人好生敬畏。”
高帽一戴,那秀才自是不能免俗,当下又呵呵两声。
“只是,小弟不才,却也懂些刀枪,这少年....”“是果子,我家孩儿叫做果子。”秀才打断他。
颜慕白扶额一缓,“正是,果子少侠似乎真气不足,外功纯化,不知又是何故?”
秀才不懂武功,自然从未注意到这一点,他只知道他家果子身手甚为了得,等闲近身不得。这一问题首次提出,他自然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当下皱起眉头,有些沉默。
颜慕白见他一副雅声静默之态,心中知晓,那少年想来真是灵识有限,未将全部事实相告。
他大胆猜到:“或许他本就功力平平,这般了得的身手,竟是奇毒投喂之功。”想到这,他眉峰一厉,不免心下又生出一些惴惴之感,当日执剑山庄惨遭灭门,那后至几人虽被幻儿强杀,但临去之时那话却是颇为正确,苏庄主夫妇临去之时神态安详,周遭事物却整齐无疵,且从尸身冰冷的程度来看,确然比外间之人先去多时,若非熟人所做,因何能死的这般悄无声息。
只是被强杀的那几名黑衣男子,确然也是神鬼门徒,但若说他们就是凶手,未免牵强。
一来功力不够,尚且不是幻儿的对手,又如何能够灭的山庄满门,就算在此之前,全庄上下已然中了软骨之毒,但背后之人如此托大,只派了这么几个小喽喽前来,实在是....就算真的要成事,也该派些鬼丑前来才是。
二来,那几人事后仍然留在原地未走,有些太过刻意了。
倒更像是被人摆了一道,栽赃嫁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