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开始,靳松走上高台,对着前任门主们的牌位缓缓跪下,左手伸出两指宣誓道:“众天弗门门主英灵在上,不肖弟子靳松自今日起接任天弗门门主一职,此后必当恪尽职守,严于律己,优待门下弟子,带领天弗门更上一层,誓将天弗门发扬光大。”接着门中弟子取下悬挂于鲵鹏展翅牌匾后的天弗门苍月宝刀,双手交于新任掌门, 除去了师父传位,这仪式倒也简单。
他转身左手执刀悬于头顶,门外天弗门弟子齐声呐喊:“天弗门”“天弗门”,一时间人声鼎沸,令人血脉膨胀。
他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后开口道:“鬼魅天阴,伤我同族,今日既得了这个机会,我们就在此将此妖女杀之,然后将她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以示我们正派人人铲除奸邪的恒心。”此语一出,阁中顿时沸腾。
纪楚刚刚端起的茶杯一侧,带着浓香的茶水湿了一片,他放下茶杯,拧了拧被茶水打湿的衣袖道:“看来这新门主是要杀鸡儆猴了。”
颜慕白点点头,看向身后侧门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从此门出去,探查一下。”
“让幻儿陪你一起,多个人多个照应。”纪楚提议,眼睛移向苏绿幻,眉头微皱,好似有些担心。
二人对视一下,轻轻起身绕了过去。
苏梓离凑近纪楚耳边轻轻说道:“这姑娘无辜,可这阁内高手众多,待会咱们二人只能拖延,不可动手。”
纪楚点点头道:“万一若是动手,可别伤了小师妹才好。”
颜苏二人从侧门悄悄走出,绕过铁索桥,回到正院,正待查探,突然看到院落大门处影影绰绰。二人赶紧一个纵身,跳到了廊中房梁之上,待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来人是天弗门门下弟子,手捧一枣红色的榆木匣子,隔着缝隙,里面有袅袅的香味传出,想来是给门主房间更换焚香来了,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二人相视一笑,掩好身子,蓄势以待。
门下弟子更换熏香后并未做多停留,待他走后,二人纵身一跃,支呀一声,闪进了靳松房内。
屋内布局整洁,没有一丝多余赘饰,四方平稳的茶几桌旁只有两把椅凳、一把纸扇,门窗一侧俱是挑起的隔帘,窗扇附近,熏香袅袅,整间屋子,微微透着些阴冷。
细细搜寻一番,并无发现,二人心中不免失望,刚欲离开,突然锵的一声,白虹剑鞘不小心蹭到了西侧高墙,声音似乎不对,女孩走上前用手咚咚咚敲了三下,似有空音,她转身对着颜慕白轻轻的说道:“颜师兄,这边”。
颜慕白三步并作两步,移了过去,手一抬,用剑柄轻轻叩击几次,转身对苏绿幻说道:“你退后。”然后对着空音边缘处使劲推去,武隆一声,二人面色一紧,原来此处竟是一条幽黑的通道。
颜慕白收好佩剑,轻轻往里走了几步,这才转身道:“小心跟着我。”苏绿幻点点头。
二人走了大约十几步,发现有几节向下的石台阶,又深又陡,昏暗不清,颜慕白自腰间摸出火折,迟疑片刻,伸出空着的右手道:“我牵着你吧。”苏绿幻愣了一愣,轻启朱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没有声音发出,这一段光线忽明忽暗,看不清她的脸色,似乎过了好久,就在他将要放下右手之前,苏绿幻乖乖将手伸了出去。
她的手很软,细腻的皮肤跟颜慕白宽大的手掌一相接,仿佛柔若无骨。两手相握,颜慕白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几下。他来回吐纳几次,也不敢回头瞧她,等心神安静以后,这才借着昏暗忽闪的光,向前走去。
过了两个拐角,又走了很久,一扇石门映入眼帘,里面似有光亮映出,颜慕白收好火折小心的附在门上听了片刻,几无可闻,这才慢慢推门而入,原来是一间密室。
整间石室由白灰色的石头砌成,长约六七丈、宽四五丈,阴暗的室内并无什么贵重物品,唯有一张红木的方桌放置于密室中央,那桌子上面点着一盏油灯,火苗微动,但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被剪过灯捻,不时地有灯油滴落于桌子台面,发出呲呲声,光亮很是微弱。还有一套茶具,都是普通的碎花瓷器,很素净。一张床,床上的被褥都很齐全,但是却很潮湿。此外还有几本书,最上面是一本孙子兵法,应是被翻过多次,书面有些微微翘起了 。
“看来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密室,许是这新门主练功的处所。”苏绿幻轻轻说道。
颜慕白将四周打量一圈,又用手指擦了擦桌子,“普通密室不假,可未必是这新门主住的地方。”
“何以见得?”
“你看这摆设,有何不妥?”
苏绿幻立于石室中间,转了一圈道:“这新门主房内无人都焚香不断,怎么这里居然有股霉味。”苏绿幻用手背轻轻擦了下鼻尖。
“不但如此,你还记得刚刚在逐日阁大殿,那个新门主无论立誓还是执刀,都是左手,你再看这石室摆设,杯盘置于茶壶右侧,油灯也在桌子右侧,就连翻看过的书都是右侧折角,这显然不会是左利手人的习惯。”
“正是 ,难不成是...”
“嘘....”
二人还没说完就听到石室另一侧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二人交换眼神快速退回了来时的暗道之中。
二人俯身在拐角处,听到石室内有门开动的声音,看来石室应该也是两扇门,刚刚灯光昏暗,居然忘记找一找。
这时石室之中传来两个人的争吵。
“那女人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只要我照你所说那般去做,定能避过此劫,如今的我却连这间密室都走不出去了!”此刻说话之人有些气急败坏,隔着石室一层门都听的甚是清楚。
“哈哈哈”,几声狞笑从石室传出,这笑声如同午夜狰狞的鬼怪,本应悠长而尖锐,可传出笑声之人嗓音处却低沉粗哑,听之如同刀剑割在肉上般更显阴森。
“怎么沈门主还想着继续统领天弗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我的妙计可是助你保了一条狗命残喘至今,沈门主若是信不过我,那不妨大大方方走出这间密室,看你那风情万种的旧情人是否会看在昔日情分饶你一命,到时候可别再求我出手了。”
说罢,似乎是要走。
“且慢,刚刚是我一时情急,望见谅,只是我如今如同丧家之犬,你若想我受你差遣,为你效命,总得让我有护得住自己的本事,那七麓诀你到手七式,加上今日这一招你只传了我三招,听说这剑招一共十一式,我何时可以往下修炼。”
黑暗中,颜苏二人双目四眼如同莹虫之火,闪亮无比。
“这就是我今日来的目的,再传你的这一招只要勤加修炼,虽不能胜过那婆娘的神鬼录,但自保应该是够了,不过沈门主可想好了,即使你学了这剑招神技,若你对我生有异心,我的剑下可断不留反叛无用之人。”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规矩,一式剑招,一条性命。我已经替你解决了花喇子、宁战二人,手上再多几条人命也无妨。这几日应该很快就会传出贺百生的死讯,这人如今已经魂归崖下,此人对武林掌故极为熟稔,又神出鬼没,尽早除去他,就算日后再有人对你起疑心,打探追查你的事情,怕也是不易了。”
“你做的很好!这蒙古天阴一脉,本就是邪魔外道,人人得以诛之,为了我的大业担了这干系也算她们得其所哉,哈~哈~哈!”
又是一阵诡异的笑声,那人虽未靠近,然而就算隔着一道不厚的石壁门也仍能感觉到他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笑声穿透血脉直击心脏。
“这执剑山庄还需从长计议,那苏老儿油盐不进,很是难缠,等时机成熟,我们再想办法,还望你切莫心急。”
密室内静了片刻,又听到了那嘶哑如鬼魅般的声音缓缓淌出,“你那大徒儿继任仪式快结束了,门内宾客如云,你还是离开此处避避为好,我今日指点你的剑法还需时日修炼,这几日你频频出入后山,万一被人发现岂非不妙,还是跟我一起离开吧。”
室内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二人竖起耳朵又听了很久,忽的武隆一声,响起了另一侧石壁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颜苏二人听到室内声音渐渐趋于了宁静,趁着四下无人,又升起火折,慢慢从来时的暗道一点点向着回路挪去,待到了底,打开靳松房内的石门,飞快的退出了那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