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极彩站在离黄三不是很远的地方,他也正专注地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情景,没有多想,但是看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库管那里沾满了泥浆,头上别了一根竹筷子做簪子,身形稍微有些臃肿,肥胖的女子远远的挑着担子走过来,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进,可是对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李极彩的身上,而是专注的看着黄三的方向。
刚开始走过来的时候,倒并没有觉得这个女子多厉害,直到她的一双短而圆润黝黑结实的大手,扯上了黄色的耳朵,顿时就给李极彩看得惊呆了。这女子也太彪悍了吧!
黄三给揪的眼睛顿时就红了,这可把他疼的呀,但是现在还有外人在,能不能就给他一点面子?
“夫人夫人轻点轻点,这里还有大人在呢,大人在呢!”
李极彩听到这里觉得好笑,刚开始还不把他当回事看不上他现在就改口说他是大人了,他算是哪门子的大人李极彩自己也看清楚了,她现在在这里就是个小农夫。
等先安定下来了之后,她还得找姜喜湖,让她想办法把自己再拔几级,自从这么低的地方开始爬,那得爬到何年何月啊?搞不好到时候她都七老八十岁了。
黄三的胖婆娘,一听这话,顿时就迟疑地松开了手,然后四处看了看,看到了李极彩。
李极彩有些无所适从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被一个这样的女子从上到下的打量李极彩有一种好像就是买猪肉的感觉,在心中要估计一下大概值多少钱,在什么价位?有什么价值?
“大人?地位有那个许呆子大吗?”虽然是看着李极彩,但是她说的话却不是对着李极彩,而是对着黄三说的。
“大大大,应当应当是要大一些的。”黄三也不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这位女子的官职有多大,只能冲着李极彩的方向眨眨眼睛,然后使劲儿的点头说道。
李极彩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的地位按道理来说要比田大夫还要低一些的,但是要比这个黄三要高一点,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不过那个田大夫好像是不怎么管事儿的,李极彩之前派人让递了帖子给他,但是许久大概有半个多月都没有得到回复,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对方确实是有些难以启齿的地方。
黄三的婆娘狐疑地看了一眼黄三,又看了一眼李极彩,然后没有再说话了。
她的担子被丢在了旁边,松开了揪着黄三的手之后,黄三婆娘走回了担子旁。
三人正在僵持之间,李极彩的人就已经将这处都给检查好了。
存粮食的仓库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极为隐秘的地方每一年需要田大夫主持这件事情,将固定的粮食,在官府的帮助下存到相应的地方去。
李极彩暂时不需要管到这些,她需要了解的是雀舌这处地方的一些农事日常,在农户们进行农事的时候多巡查多看着,别让他们出什么大纰漏,大问题就行。总的来说还是挺清闲的。
李极彩记得的是姜喜湖跟她说过,她会有什么样的造化全凭李极彩自己。
运气好的人有能力的人就算是在什么不起眼的职位上也能翻出水花来。
但是这翻出水花来,翻出什么样的水花李极彩暂时还没有想到。
眼下他算是完成了自己心愿的第一步,那就是成功的当上了这楚国的官。
真是太艰难了,他还没有收到各方的贺礼呢。
想当初李极夜做官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郢都花。
那可是别提有多风光了,但是其实想一想全国第二名那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考得上的。
得亏李极夜有实力又聪明,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的呢,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厉害的不得了。
想到李极夜,李极彩就觉得心中有些凄凉,有些难过,毕竟曾经一起携手度过了那样艰难的日子。
可惜呀,可惜可惜还没有来得及看见他娶妻生子。可惜还没有来得及他做上大官的模样。
不谈了呀。
“小姐,属下仔细看过了,确实是有些需要翻新,需要建造新的房屋的。”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怎么好,为了让小姐住得舒心,住得安全一些,还是需要新建的房屋比较好。
毕竟殿下已经那般交代了,如果不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这不是钱管家的习惯,毕竟钱管家可是四皇子殿下最为看重的人之一。
“嗯,那就拜托你帮忙看着这些我也不太懂,如果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粗活什么的李极彩也不是不能干,反正她什么也都能体会过,那样难的日子她都过过来了,还有什么日子过不来了呢?
而且对于那些阴暗苦难的生活,只要李极彩不去回想就好,只要不故意去想,一般也伤害不到他。
“小姐客气了,既然这里暂时不好住的话,那就烦请小姐先行一步,今日先到都城到交到城里去住几晚吧!县太爷那里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这一点请小姐放心,住处也给小姐打点好了。”钱管家冲着李极彩拱了拱手说明自己的安排。
黄三夫妻两个就这样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毕竟这高门大户人家的事情跟他们这些下层百姓也没什么多大关系。
但是黄三的婆娘反应过来了,怎么听着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要修建新房子?
黄三自然是强做镇定的冲着自己的婆娘点了点头示意,此时自己激动的心情。
没错!这位新来的要造房子了,而且他们也能顺便沾个光蹭到新房子住,再也不用住在那后面的破落户里面了。
黄三的婆娘简直就要蹦起来了!她昨天晚上还做梦,梦到自己住进了大房子里面,今天居然就要实现了,这是老天爷开眼了?
李极彩将这夫妇俩的眼神都看在眼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两位看起来都挺势利的。
不过其实想来也能接受,因为李极彩自己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那时候想着如果能够有一个家依靠,把家里弄得漂漂亮亮的,也就是最平淡的幸福吧。
瞧着这夫妇两个身上的穿着打扮都不像是富人家的。
对于钱管家的安排李极彩也没有什么异议,如果暂时在这里没办法安排的话,先回到雀舌的城镇里面去看看,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什么的。
其实李极彩知道这就是个小地方,只不过离都城很近而已。
一般来说距离都城很近的城镇城市都应当是十分发达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雀舌这里却不是很发达。
这让李极彩想起了她所在的城市,在现代的时候。
她所在的城市也是个小城市,但是距离某朝古都特别的近,也就一个小时城市圈里头。
但是呢,她的所在的城市却有了一个别名,名叫“鬼城。”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是挺渗人的。
其实倒不是有什么玄幻的成分在,而是她们的城市房地产行业并不是很好,很多投资商造的房子,小高层之类的都没人买。
大部分房子都空了下来,剩了下来没人住,没人住,不就成了空城了吗?时间长了就不叫空城了就叫鬼城了。
工资水平很低,但是物价特别高,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人过日子都挺穷的。
其实这古代和现代也让李极彩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但是怎么办呢?瞎过呗。
雀舌这个地方,也是日子过得去,环境不错。
李极彩重新坐上马车,然后穿过田野一路向城镇走去的时候,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十分热情的打招呼,因为她坐在马车里是撩开了帘子,望着外面的风景的。
那些农民们,村民们淳朴的脸上都看得出来,一片质朴和真诚。
看着也让人心中觉得很是欢喜。李极彩顿时就觉得这样的氛围也挺好的。
路上没有人跟李极彩交谈,钱管家留在了那里帮忙张罗着其他的事情,碧玉和碧萝不在身边,倒是少了些说话的人李极彩觉得有些无聊。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地球不是绕着你转的,各人有各人的事情。
除了欣赏沿途的风景,李极彩的心中也在计划着其他的事情。
姜喜湖的意思是让她在这个地方自己施展抱负,有什么才能尽管发挥出来。
但是在这个穷困的地方,她你有什么机会施展抱负?而且现在她就是一个田官,除了跟土地跟农民跟粮食打交道,还能跟谁打交道?
她又不是现代的袁隆平,如果是袁老的话,那肯定牛掰的不得了呀,杂交水稻简直就是压倒性的好吗?一下子增收多少粮食?
可惜她也没有袁老的男子啊,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好吗?
哎!
她顶多就会做做饭,背一背诗,钻一钻空子,虽然跟着那些人学了不少东西,但是感觉学了也白学都没有用到点子上,到现在写自己的名字都勉强,还有好多字不认识。
每次想到这里就觉得灰心丧气,但是人嘛,又不得不得向前看,就有什么动力在推动着自己往前跑。
除了奋力向上爬李极彩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的人生还能够怎么办?也没有啥的人生导师,也没有什么心灵鸡汤可以喝,更没有什么励志讲座听一听,除了靠自己之外,还能靠谁?金主的腿又不是一直都能抱的,谁知道姜喜湖后来会不会一脚把她踹开!
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连人家捡垃圾的都不如,人家是越捡越富裕,人家是越捡越有钱,而她就不必多说了呀。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开一个金手指什么的,让她能够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其实,抱上姜喜湖那样的大腿,已经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虽然暂时不知道姜喜湖哪里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但是只要是给人家打工的,多攒点钱够活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无数次的李极彩曾经这样设想过,因为她不想陷入到那些无望的争端当中,她也不想仅凭着一腔仇恨去报复谁,因为事已至此她一个蝼蚁一般的人物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现实告诉她,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根本就没得选。
每一回回想到过去所过的那些日子美易回去重拾自己的信心美易回去想自己,该怎么往前走或是往后退的时候。
当初不该闯红灯。
当初真的就不应该闯红灯,如果她没有闯红灯的话,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的事情,如果没有闯红灯的话,她也不会被撞得粉碎,如果没有闯红灯的话,她后来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的人,乃至于一下子被撞到了异世来。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也没有人可以给她后悔药吃。
祁晴初所说的喜欢,李极彩丁点儿也不信,她也不敢相信,有了前车之鉴之后,谁敢谁还敢去奢望那些根本不可能的东西呢。
每一回想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李极彩总是在心中怀疑到底李极夜这个什么样的身份?竟然能够让那独一无二的祁晴初为了利用她,能够做到那种地步。
按道理来说,李极夜已经死了,逝者已矣,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李极夜也不曾跟她说过他的身份,也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什么也没有,李极彩什么秘密也不知道。
她将一切的错都归结于祁晴初的身上,在她心里或许都有些牵强,因为有些事情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去怪谁该去追究谁。
唯一能够让李极彩心中好过一些的,就是她自己,她自己爬上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再也没有能人能够随随便便欺负他,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权力想要金钱,想要能够主宰别人的势力。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李极彩选择了放弃自己的良心,放弃了以前,不去争不去抢不去努力的本心。
人都会逐渐变得面目全非的,变得不认识自己,她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