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极彩坐在草堆间的被褥上,一只手放在了外面拥着被子,胸部以上全部露在了外面,穿着白色里衣,看在外人眼里是有些不妥,碧玉慌忙就去拿了衣服过来给她披上。
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李极彩瞬间冷静了下来。
“无冒犯之意,只不过此事过去已经有几年余,怎的对方莫名其妙就提起?”李极彩怀疑的的说道。
“本殿下说过只是路过偶然听到而已。”姜喜湖有些不耐烦,本来这件事就跟他没多大关系。
“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都城里的那些侍卫们多是熟识互通的,闲聊也很正常,而且… …”
“而且,死一两个平民百姓又没有什么关系,是吧?”李极彩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姜喜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城里有些隐匿的规则,如果不是牵涉到这其中的人,自然不会知道。
而对于那些人来说,确实闲聊到一些平民百姓,会这样。
“你还记得是哪家的侍卫吗?”李极彩看着姜喜湖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沉。李极彩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道,试图不让姜喜湖去发现她的不安。
她担心的是如果姜喜湖发现了她的不安的话,会有所顾忌,不愿意因为她而得罪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以你的实力就算是再过几十年也无法跟那样的人家抗衡的,都城里的水深的很,不是你这尾小鱼在里面游的转的。”
姜喜湖并没有说的太深,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虽然这里都是他的人,但是人心都是隔肚皮的,有些话不太好当着明面说出来。
“哦!这样!”李极彩耸了耸自己的肩膀,顿时就放弃了,没有再继续说。
姜喜湖有些意外,李极彩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她这个人很难缠,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要睡回笼觉了,殿下您回去吧,我是个平民住习惯了这样的小院子,就不回去了。”
做人嘛,有的时候就是要张弛有度,不能逼得太紧,要是逼得太紧的话,反而适得其反了。
李极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莽莽撞撞的楞头青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动脑子了。
姜喜湖睨了她一眼:“如此失礼,难成大器!”
“是是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李极彩麻溜的往后面一躺,然后被子一拉缩了进去。
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此的干脆利落,令在场的人不由得都有些傻眼。
看到李极彩如此不给他面子,姜喜湖脸色顿时憋得青紫,大骂一句:“不知好歹!”然后愤恨地站起身来,转过头冲着外面就走去了。
真是给脸不要脸!今天他本没有上赶着要带她回去,虽然将她与自己的姬妾关在一起是他故意的。但是,只是对她略施惩罚而已,又不是故意如此。
晦气!
姜喜湖此时此刻的心情就跟吃了一颗核桃没有吞下去噎在了嗓子里一般,哽得慌。
李极彩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给气死。
哼!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忍受她忍受这么久!
看到自己的主人走了,其他的侍卫也都纷纷起身追了出去,有个走路一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没有跌倒,其他人也差点被他带的发生连锁反应。
碧玉和碧萝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走了,都没有能够说上几句话。
看到主人过来,碧玉和碧萝满以为李极彩会看到自家主子的份上,然后跟自家主人一道回去。
毕竟从华丽温暖的大床变为干枯冷硬的干草堆,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难以适应。
但是想不到的是李极彩竟然丁点儿都不为之所动,反而是铁了心要住在这里。
李极彩的脾气很倔,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既然如此,回不去也就回不去吧,反正湖里面的什么好东西都是可以拿过来用的,主人自己都开口了。
当然在碧玉和碧萝的心里,她们之所以这样尽心尽力的侍奉李极彩,也是看主人的脸色。
虽然四皇子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实际上他很重视李极彩,只有尽心尽力将李极彩给照顾好了,主人才会对她们满意。
不过,今天她们在旁边这边听到的,似乎好像不是什么小事儿。
碧玉和碧萝等众人走了之后出了院子,把门栓给插上,李极彩要睡懒觉就让她尽管去睡吧。
碧玉让碧萝做一些简单的早饭,而碧玉自己则是拿了一把短小的扫帚去扫院子里的雪了。
院子里的积雪暂时化不掉,一直堆积在那里也妨碍走路,所以碧玉想着她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干脆把院子里给好好清扫清扫。
从门口扫一条通往卧室的路,再扫一条从厨房到外面的路,这样方便行走。
太阳出来的早,耀眼的阳光照射下来,投射在这些白雪上散发出刺眼的光芒,瞧着这白茫茫的,光看久了眼睛也觉得有些不适。
阳光并不是特别的温暖,凉凉的风窜过身边,后背阵阵发寒,碧玉自认为穿的很厚实,可是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膝盖骨也觉得冰的很,走路都走的不利索了。
鼻尖清凉的气息,呼吸吞吐之间冒出了阵阵白气。
院子里的几处树木叶子都已经看不见了,枯瘦的枝杈就那样凛凛地矗立在寒风当中,摇摇欲坠。
在阴凉处的屋檐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出了数十只冰锥,长约几尺,清澈透明。倒立的尖锥让路过的人脖子发紧,万一要是落了下来,扎到人可怎么办?瞧着很是锐利,上头还有水流过的婉约痕迹。
一口井孤零零的待在那儿,碧玉记得李极彩进来的时候首要的看的就是那口井。
井沿垒起来的砖头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渐渐地开始剥落腐朽了,上面墨黑色的青苔密布着,应是经过了长年累月。
这个小院落很破旧,昨天修缮的时候,碧玉就已经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但是他能够感觉到的是,李极彩对这个地方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似乎在这个地方里集采,整个人会更自在一点,活泼一点,无拘无束一点,比起在王府里的沉闷,确实要好的很多。
忽然,一群麻雀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停留在院子里的树枝上。
灰扑扑的麻雀“唧唧啾啾”朝着同伴昂首低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这个临冬的时节,能够见到的鸟兽已经极少了,不过还是有这种小小的麻雀出现,倒是让人觉得莫名的有了一些生机的感觉。
碧玉停了扫雪的动作,定定地看着那些麻雀,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样的生活好闲适。
倘若,倘若她也有一所这样的住处,有一位丈夫或许还有孩子,就这样就这样倒是也挺令人向往的。
不会在那些大户人家之中尝尽人间冷暖,不会受到欺凌,不会被任何人看轻,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犯错。
不知道怎么的,碧玉忽然有点儿开始羡慕其李极彩了,至少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此时此刻,看她却是好像不安于现状,想要有所图谋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碧玉也是极为传统的,女子认为女子就应当在家相夫教子就应当侍奉公婆,就应当恪守妇道,而不是抛头露面,而不是不讲礼法,而不是像李极彩这样拼命的寻找机会出头,想要一枝独秀。
这不是一个寻常女子该有的行为,即便她并不是楚国人,即便是在燕国 ,也没有像李极彩这样的。
想了想,她对于李极彩这样的女子,既有些敬佩,也有些不赞同。
不过这样的想法,她只能埋在心里,只能默默的站在旁边去观察李极彩,以及将她的一言一行告诉自己的主人。
碧萝很认真的在做着早饭,他的背后不远处就睡着,里脊彩被窝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碧萝也理所应当的以为李吉彩正在甜甜的睡着,不因为外物所打扰,毕竟一直以来李极彩的嗜睡,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碧萝不知道的是,李极彩根本就没有睡着,经过早上那么一出,还能睡得着那就真的见鬼了。
缩在被窝里的李极彩,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战栗,她并没有想到她一直以来追寻的真相,竟然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动的知晓。
而且还是在别人如此轻视和嬉笑的言行之下说了出来。
满腔的悲哀和愤怒。
如果范老太太的事情是一桩意外也就算了,毕竟天命无常,可是竟然有人知道自己撞了人,却丁点儿丝毫的毁意都没有。
李极彩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倘若当初她没有闯红灯的话,她也不会被那辆大卡车给撞得支离破碎,也不会有后续的那么多事情,在害了自己的同时也害了别人。
害人害己的事情不能做。
而且今天不管姜喜湖说的是真还是假,都算是一条线索,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极彩都觉得应当去调查一番。
万一呢?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极彩放在了自己的心上,并且决意为之付出努力,尽管她现在还是势单力薄,但是如果有任何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