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冕看到他娘心神不宁的样子,怀疑他娘是不是对外说了些什么,有些不放心。
毕竟按照他娘的习惯,一般要是遇到自己拿不准的事情,都会去请村长帮忙。但是这也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吴冕庆幸自己没有跟他娘说的太多。
如果他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话,估计他娘会疯掉。
不过上山的事情已经事不宜迟了。
包袱收拾的很简单,过冬的衣物和棉被卷在一起,粮食先后搬了几袋,吴冕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山上住,也不着急,主要先把李极彩给弄上山去。
到时候如果她过了这个冬,便罢了,若是过不去,那就埋在那里吧。
留之无用,弃之可惜。
如同烫手山芋一般。
眼见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下去,从家中出来,隔着篱笆看其他村屋朦朦胧胧,看远山茫茫一片。天地多是以灰青色,其萧条不言而喻。
悄悄的又一年要过去了。
做小偷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本来吴冕打算将这突如其来的雇主的事情给了结以后,就带大笔钱财回到山村里,然后一辈子不用发愁,不用为生计所迫。再娶个懂事的媳妇,生儿育女,奉养老娘。
可他却没有想到,中途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以至于深陷泥潭,搞的拖泥带水惹祸上身,甚至,还被官兵们给追到家里来了。
这一切都是那李极彩所赐,吴冕能不讨厌她吗?
吴冕在跟他老娘说过要上山的事情以后,在三天之后,他将所有的东西都置办妥当,所有的准备也已停当,前前后后也都上山摸过几次,确定他们要躲藏的地方在哪里,轻易不容易为村民所找到,剩下的就只剩带着李极彩一道上山去了。
就连走的时候他也不希望是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估摸着在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趁着最后一点儿天光偷偷溜上山去。
就在吴冕吃过了晚饭,准备开口跟他老娘说,他要出发了的时候。
外头却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此时此刻,对于吴冕来说,无异于是不速之客。
谁会这么巧,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来上门拜访?而且他5家轻易不跟村民走动,多数是他们到村子里去,其他村民很少上他家来。
会是谁呢?
今日的饭桌上清粥小菜,吴冕他老娘吃的有些心不在焉,面对吴冕时不时传来的打量眼神,她也不正面去接。
她的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当然在跟村长透露过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知道她自己不应该那么草率的就说出口,但是,还有没有旁的可以倾诉的人,她知道村里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嘴巴大,肯定是不能乱说话的。
不知道村长听了她的话之后有什么反应,又或者村长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儿,村长是肯定不会泄露出去的,毕竟这是她吴家的家事。
吴冕跟他老娘的关系,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这都快晚上了,谁这么晚了上门啊。”吴冕故作疑惑的看了一眼他老娘,在外行走这几年,他早已练就了识人的本事,他老娘的脸色不自觉的一僵。
看得吴冕,心中一沉,莫非当真是跟他老娘有关系?
“我去看看。”吴冕顿时警惕了起来,放下筷子,起身就往外面去。
吴冕他老娘,并非被说中心事, 她也不知道外面的来人会是谁,只不过想出了神被吴冕打断了。
来人是村长。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可是借着天光还能够看到他家的篱笆跟前有人影,而且不止一个来了两个。
吴冕站在门口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并不能看清楚,于是慢慢的踱步到院子里,一步一步地接近篱笆,然后方才看清了来人是村长。
只不过村长后面身后好像还跟了一个人,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看样子很是面生啊,不像是村里的人。
看到村长家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他家门前吴冕下意识地就不想接待他们。
“村长,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吴冕是站在院子里问话的,他并没有走到近前,委婉的表示了他并不想开门的意思。
“吴家小子,怎么?现在果真是如同你娘说的那般无法无天了,是吗?连我也不能进你家的门是了吧?”
刚好,吴冕他老娘也从房里走出来,看看是谁,听到了村长点到她的名字,不由得脸色一白,莫名的有些慌张,随即想到村长在这里,吴冕也应当不会对她怎么样,而且今天如果不给吴敏立立规矩的话,怕是不成。
什么时候她这个做娘的,竟然怕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村长来了呀,里面请里面请。”吴冕他老娘强打起精神,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邀请道。
村长当然不会被吴冕这种无理给吓退,毕竟吴冕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这孩子心眼不算坏,只不过有时候太过偏执容易误入歧途,这一点他看得分明。
如果不加以引导,以后会走上歧途也说不定。这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好端端的日子可不能就这么毁了,本着好心的想法,外加祁晴初的劝导,村长最终还是决定上吴家来来管管这家的家事。
吴冕心中虽然百般的不情愿,但是他娘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得慢慢的挪到门口,然后将门给打开来,放村长他们进来。
祁晴初跟在村长的身后一言不发,此时此刻的他也怕被这个名叫吴冕的男子给看出来端倪。
如果真的是如同所说的那样此人极为狡猾且极为的聪明,那么如果祁晴初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被看穿。
所以一切都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吴冕不情不愿地将村长给迎了进去,村长能够感觉到吴冕跟当初有些不太一样了,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村长又说不上来。
不过人始终是会变的,想清楚了便也能理解,到底是儿大不由娘吧!
等到众人都进了屋子里的时候,屋子里灯火通明,光是蜡烛就点了好几只,显示着这户人家的家境殷实。
至少在岔沟子村里,越是越晚熄灯的,越是家里越富裕。
相比那些入夜了以后,早早灭了烛火的,说明这家子人的生计过得不怎么样。
看着那硕大精美的红烛,上面勾勒的金丝图案,在宽敞明亮干净的房屋当中,倒是显得有几分贵气,宛如添了嫁娶的喜庆气氛一般。
村长刚在厅里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看着那明晃晃的蜡烛稍微晃了晃神,其他三人皆站着,村长回过头来的时候,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招呼道:“都站着干什么?还是说你们吴家已经不欢迎我这个糟老头子了?连你家的凳子都坐不得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半轻松半严肃,似乎有揶揄之色,但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不是这么想。
吴冕他老娘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般,连忙跳起来说道:“村长哪儿的话?我这就去泡茶,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吴冕他老娘向来十分敬重村长听到村长这番话还以为他是生气了,觉得他们吴家慢待了他,连忙道歉,然后张罗着去泡茶。
村长是极喜爱喝茶的,恰好上一次吴冕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不少好茶,其实什么茶叶他也不懂,只不过吴冕说这茶叶贵着哩,那茶叶贵的意思不就是代表着这茶叶肯定是好茶。
村长没有吱声,毕竟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吴冕他老娘而是吴冕,他要跟这个后生好生的说道说道,百善孝为先,这吴冕大了,翅膀硬了,连他老娘的话都不听了。
吴冕对于村长的到来倒是没有太过忌惮,只不过他全程都在盯着村长他身后的这位。
这个男子一看姿容不凡,气质华贵,就不是个平常普通人,更不可能是他们村子里的人。
外来的人。
现在吴冕不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吧,但是看到外来的人,他就有些觉得不自在,觉得对方可能就是官府遗留下来的人,来查探他的。
毕竟当时因为一场倾盆大雨而耽误了,没有再追查下去,如果当时没有下雨的话,他们把他家里的李极彩给拖拽了出来,一定会露馅,他肯定也就跑不了了。
每每想到的时候,吴冕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后背也忍不住阵阵发凉。
“村长,这位是?”等了半天,村长都没有介绍他旁边的男子,这让我免不由得心急,忍不住就开口询问了出来。
他和祁晴初互相打量了半天,眼神交流之间看似正常,实则不正常。
祁晴初的眼睛里是一片淡漠淡然,而吴冕的眼睛里装载的都是警惕和防备。
在祁晴初看来,面前这个短小精悍的男子,容貌平常,普普通通不显眼。但是,光是给祁晴初的感觉,觉得此人极有可能深藏不露,有城府。
而吴冕也很忌惮这个看起来十分出色的男子,不应当出现在岔沟子村的男子。
“这位是我的小友,来村里拜访我的,此事与他无关,只不过这夜里走路都有不便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是他搀扶着我过来的。
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眼神都不好使,这走路也是磕磕绊绊的,等不到你上我的门,我只有先过来了。“
“村长您这话说的,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