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是属于李极彩李极夜姐弟两个的店了。
而店里的那些店员们,也没有继续在随缘居里打工的必要了。
后来,都城里传出了一件事情,说洛尚书家中的宝贝女儿,在都城的一家饭店门口为恶犬所伤,伤势严重,据说受惊吓从而不知怎么的脑袋受到了撞击,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当时正是和祁晴初祁大人在一起的。
祁晴初表示将对此事全权负责,宫里面派了御医去到洛府,为洛家小姐洛怜芳医治。
陛下更是为此特地下了一道律令,全城家中养了恶犬的门户,全部都要拴上狗绳,全部都要登记在册,即便是什么高门大户,贵族也要遵守,坚决不允许再出现恶犬伤人的事情了。
显然陛下这道律令就是针对洛家小姐洛怜芳为恶犬所伤的事故所颁发下达的。
当然另一方面也显示了陛下对于洛家的重视。
后来不知道祁晴初是怎么运作的,那家饭店的相关人员并没有被宣扬出来。
随缘居早就关门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但是,随缘居的姐弟两个,却消失不见了,几乎是没了踪迹。
当然有人还是看到李极夜来往进出于翰林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所以猜测随缘居的老板也就是李极夜的姐姐是因为弟弟飞黄腾达了,以至于这店铺也就不开了。
是呀,哪家飞黄腾达了之后还想着去做生意,受苦受累呢?
毕竟商贾的话平素还是为人所看不起的。
像李家姐弟这样的,在都城里面还有很多并不足为奇。
可是,知道其中内幕的又有多少人呢?
席子恩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心洛怜芳的伤势,而是担心李极彩的状况。
想要去找李极彩的时候,却被祁晴初给阻拦下来了。
说是暂时不是合适的时机,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之后,他自然会见到李极彩。
席子恩向来很信任祁晴初,只是觉得可惜。
那么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养了很久的狗被杀了,关系很好的店员被遣散了,赖以谋生的店铺被关闭了。
这,这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此时此刻的她一定是很伤心的吧,席子恩在女人堆里泡酒了,那心思相对的也被影响的细腻了很多,也感性了不少。
那洛怜芳是活该被狗咬的,像她那样的女子,他当真是讨厌至极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对方是洛家的人呢,谁让她看上了祁晴初呢?谁让祁晴初又有想利用洛家的打算呢?
究其源头,大家各有所谋。
只是可惜了,没想到咬洛怜芳的竟然是李极彩的狗,这不就坏事了嘛,早知道他当时不应该走,如果知道回府的时候,只是因为他的母亲大人说给他求了什么平安符,要求他立马就戴上,就这样的小事,就把他给召回了。
早知道就不走了,这样在那样的情况下,或许他还能扭转局面。
不过,祁晴初处理的也很好了,至少他把李家姐弟两个给保下来了。
借口恶犬野狗,混淆了人们的视听,并没有将其与其主人联系在一起。
而知道处决了那只狗的人是祁晴初的时候,席子恩并没有觉得多惊讶。
说实话当时的情形,那狗是肯定护不住的。
祁晴初肯定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狠心做出这样的决定的。真的是造化弄人啊,他也没有办法了。
最近,大家还是低调点吧。
不过,祁晴初真的算是好心了,果然是有些勾勾缠缠的关系在的,要是搁在其他人身上,他肯定会袖手旁观的。
而席子恩心上记挂着的李极彩姐弟俩的情形也不太好,两个人被分隔开了。
当李极夜被告知他跟李极彩要分开来了,其实当时他是很不能接受的,就算是狗伤了人,但是也不至于把他们两个姐弟俩给拆开吧。
他宁愿就不在翰林院任职了,他们宁愿就跟李极彩去到别的地方生活。
但是,看守李极夜看守了好几天的人却告诉他如果还想要李极彩好好活着的话,那么就老老实实的回到他的那个小院落里,老老实实的在翰林院里做事,一切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洛怜芳被狗所伤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当他听到李极彩被人暗地里控制的时候,还是很担心的,对方就是在明明白白的要挟他。
但是即便是要挟他,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势单力薄的,他又拿什么跟人家去抗衡呢?根本毫无抗衡的地方可言。
小二黑已经没了,他不能再害死李极彩了。所以,李极夜只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至少他知道针对他的对方是谁,是祁家,是祁晴初。
祁洛两家的关系如何他并不知道,但是洛怜芳是重伤确定无疑,因为他看见了地板上留的大滩的鲜血。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发展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都没有想到,只不过是来店里吃顿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李极夜最担心的不是要挟他的人会怎么样对待李极彩,而是李极彩会怎么对待自己。
先前范老太太去世的时候,李极彩颓废了好一段时间,不吃也不喝的,让人担心极了。
现在,从他遇见李极彩之前就已经跟着她的小二黑没了,李极彩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明明她嘱咐他,好好带小二黑出去溜溜逛逛,怕它寂寞的,结果却因为自己的失职松开了绳子,让小二黑跑了,回了店里伤了人。
他真的恼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看紧小二黑一点,如果当初看紧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真的,想对李极彩说声抱歉,都是他的错。
不知道她在对方的手里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是至少,希望她能吃点饭能振作起来好好过。
害死范老太太的凶手至今尚未找到,李极彩一直在花钱找人,不断的努力,但是至今尚无所获。
人没了狗没了店铺没了。
这一次又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让李极彩重新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毕竟好不容易站起来了,现在一下子又跌回了深渊里,到底她是个女子,心地柔软,她心里一定很苦,这一定很苦。
李极彩被关在了祁府中的一间屋子里面,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身在祁府。
当真可笑,以前想破了脑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进祁府,但是现在进来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进来的。
尚且在病中,还是昏迷当中。
当大夫为她简单的医治一番,给她扎了针之后,李极彩才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身边的环境完全陌生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她也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毕竟她的狗伤了贵族家的小姐,她就算有十个脑袋,估计也不够砍,如果那个洛怜芳死了的话。
当然她蓦然不语坐在那里想着的时候,有的时候真恨不能那洛怜芳就死了,就给小二黑陪葬又如何呢?
她在一间厢房里,周围都是书架,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乱七八糟的书,还有竹简,还有一些帛。
她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管他呢,就算是在牢狱里面,那又怎样呢?又能如何呢?
天气很冷,关押她的人给了她一床被子,对只有一床,李极彩不知道自己是垫在身下趴着睡觉好还是盖在身上就睡在冰凉的地板上好。
他们会定时端来一碗药,还有饭食,不过是馒头之类的,很干,又很冷。
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就一直被关在这里了,出不去,也见不到几个人。
她也不想见到任何人,每天端来的药和食物,她也不吃,也不喝也不管。
据说人三天不吃东西,不喝水会死,无所谓。
现在是寒冬腊月,冷的彻骨是她最深切的感受,尤其这个房间她也觉得很阴冷。
只是觉得冷而已,从内到外都是冷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整日就在发呆当中度过,想东想西,胡思乱想。
有时候会想想店里的人,有时候想想小二黑,有时候不想想到李极夜。
因为会变成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让他出去好好溜一溜狗,结果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也没有看管好?
如果他看看好了,就不会出现伤人的事情了,李极彩想责怪他,想把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在他身上。
但是回头想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而现在李极夜应当没有事,毕竟随缘居的老板是她,狗也是她的,不是别人的。
不知道白天黑夜的李极彩,想累了,就那样躺在地上,身下的被子捂着捂得久了,倒也传来微微的温暖。
李极彩看着屋顶,眼睛眨都不眨。失落失望失意。
人没了,狗没了,钱没了,一无所有。
还有人比她更惨的吗?
辛辛苦苦好了几年,一日回到解放前,她这个样子真的不若在街上乞讨呢。
李极彩笑得苦涩。
“吱呀”忽然,门被打开了。
李极彩耳朵里听得到声音,眼睛却很无神,就那么呆愣愣的。
不管进来的人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都没有任何意义,她现在谁也不想搭理,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她也不想搭理,就是这么任性。
夹杂着风雪的味道闯进来,胳膊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阵凉风寒意,汗毛不自觉地竖立起来了。
“为何不吃饭?”熟悉的,陌生的,冷漠的声音。
祁晴初。
李极彩听得出来,心头微微一颤,却没有搭话。
竟然是他,他为什么会过来?他不是向来很冷漠吗?
他不是向来不会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为何要来见她?又有什么好见她的?他杀了她的狗。
“……”干枯的嗓子发不出丁点儿的声音,当然李极彩也并不想说话。
站在门口的祁晴初微微有些不耐,还有些烦躁。
尽管他不知道这烦躁出自哪里,或许单单只是因为他跟对方说话,对方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吧。
她这是什么态度呢?
呵。
“洛怜芳的后脑受重创,需要卧床静养几个月,你还觉得你的狗无辜吗?”
“我从未觉得我的狗无辜,但罪不至死。”
“恶犬伤人,不至死?”
“若你记得,便知道当初我即便是被屠户打死,也要护着它,不让它被夺走,它是我的家人。”
“家人?一个畜牲?看顾不好便是你的失职,都城里自有律法。”
律法?什么是律法?
律法就是吓了贵族之后就要被弄死吗?若是小二黑吓的是一个平民呢?
她愿意掏出所有的钱去给这个平民医治,只求换下它一条命,不行吗?
一定要陪葬吗?若是小二黑伤了许多人,最初她就不会让它活着,可是这是场意外,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意外,就这样匆匆结束它的生命吗?
在别人眼里它是狗,可是在自己的眼里它不是狗,它是她来到异世以后,唯一不离不弃守候着她的。
捡拾各种各样的垃圾给她吃,陪伴着她,从来不因贫困离她而去,对于李极彩来说陪伴有多重要,祁晴初永远也不会懂。
可是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是疯话,就是傻话,根本就不会有人理解。
“是,律法,你就是律法。”你就可以随便直接开口将这条狗给弄死,你怎么不经过官府审判呢?你怎么就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就是因为你是高贵的祁大人?陛下的宠臣?呵”李极彩提到小二黑的事情,就已然痛极了,如同破裂的伤口再一次被狠狠地撕开扒开然后用棍子乱捅。
所以,李极彩说的话有些口不择言。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如此针锋相对,过往都是李极彩小心翼翼的去讨好祁晴初。
“愚蠢。”若不是为了救他们两个,他至于耗费那么大力气把这件事情掩盖过去吗?
现在洛家都对他生了嫌隙,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他在当中又耗费了多少呢?以她的脑袋就看不出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