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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惊变

药铺前,拉车的马匹开始不安起来。

正在往车上装卸草药的人们,有些惊慌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试图去安抚马匹,有些人已经抽出了长剑——他们这些马都是久经历练的动物,它们往往比人族更能感受到危险的来临。

叶风盯着通往村外的入口,虽然还未看到什么,但他能真实地感受到奔涌而至的凌厉杀气,对他来说,这仿佛是一种本能。

“嗷呜~”

凄厉的长啸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这声音的主人,一头毛色灰白的巨狼怒睁着血红色的双眼飞驰而来。

入口处的人群四散奔逃,站在最前面的灰狗吓得怔住了,巨狼还未到面前,灰狗已经可以看到它的全貌,那巨大的身躯上仅仅是腿就比他人还要高,他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狼!

他的同伴拉了他一把,灰狗这才回过神来,扔掉手中装着补给品的笨重包袱,发疯般向预备队营地跑去。

叶风急匆匆往前跑了几步,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被收去了徽章,已经不再是预备队成员了,他有些落寞地停了下来,疾奔着的灰狗差点撞上他,灰狗气急败坏地推开叶风。

“快闪开!你这废物!”

叶风有些鄙夷地看了看灰狗,心中一股凄苦蓦然而生——就连这种人都能够留在预备队中,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夺了争取荣誉的机会。

母亲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巨狼,横下心来,我不能再这样继续拖累我的儿子!她心里想着。把叶风降生到这个满是苦难的世界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不公,自己难道还要一点点把他拖垮吗?上天给他的已经够少了……

“喂!疯女人,快回来!你不要命了吗?”

“娘!你要做什么?”

叶风看到母亲那瘦弱的身体竟然冲着巨狼跑去,她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使得他甚至来不及拦阻,他跟着冲了出去。

躲在角落里的人们惊恐地看着他们。

母亲没有回头。

亲爱的儿子,如果我只能为你做这些,就让我去做吧,希望没有我的拖累,你能成长起来,你要坚强啊!

小道两边的草丛和枝桠被巨狼冲撞的支离破碎,母亲迎着它走去。

巨狼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有些吃惊,但它体内肆虐的怒火支配着它,

巨狼只是迟疑了一下,再度疾冲向前。

这渺小的人族居然毫无畏惧!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到有什么情绪,它看到了女子身后的少年,瞬间明白了,你是要保护你的孩子吗?既然你也是一位母亲,那你也品尝一下我的悲痛吧;既然你也是一名勇士,那让我来战胜你吧!

它张开狰狞的巨嘴,俯下头颅,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将身前的女子洞穿而过。

狼牙穿透了母亲的身躯,鲜血从她的口中流出,这人族慢慢低下了头,巨狼甩开她的尸体,发出兴奋的嘶吼。

不!不!娘!

它看到少年变得疯狂起来,他伸出手指着自己,口中还大声怒吼着什么,仿佛是一名浴血奋战到最后一人却仍然威风凛凛的将军,高喊着向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

少年的身后空无一人,他的同伴们早已作鸟兽散,远远地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畏缩着观望。

可少年并非孑然一人,他的盟军就是那些可恶的藤蔓,这些坚韧而又顽强的植物好像被少年赐予了生命,它们迅速地生长着,从道路两边的野草丛中爬上它的腿,紧紧地缠住了它。

这少年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巨狼怒视着他,咆哮着扯断腿上的草藤,人族有些惊慌,但很快村定下来,一跃而上抱住它的腿。

好吧,我不会甩开你的!你们这些人族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你看着我是如何以血还血的!

那些可恨的藤蔓耽误了不少时间,巨狼看着一群穿着青铜色护甲的人族飞快地跑了过来,它心知不妙,这些人看起来很难对付,可能它要被斩杀在这里了。

但是我就此放弃复仇吗?

巨狼快速扫视了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了主意。它奋力扬起腿,将少年甩了出去,然后闪电般冲向运输车队。

“快拦住它!绝不能让它毁了马车!”

巨狼看到有人冲了过来,又是那该死的少年!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飞扑而上又抱住了它的腿,巨狼被绊了一下,它再次甩开少年,将他踢得远远的,与此同时,巨狼赶到自己身体四处传来剧痛,那些人族叫喊着将武器插进了它的身体。

我不甘心!

巨狼咆哮着,挣扎着,那几匹惊恐万状的马就近在眼前,但一切,都慢慢暗了下去。

巨狼不再动弹了,逃散的人们慢慢聚拢了过来。

“叶风!你怎么样?”

预备队长匆匆来到叶风身边,小心地拍了拍他。

“快拿点恢复药水来!”

一名肩上绣着马头的汉子从车上拿来止血药水送到叶风口边,叶风浑身都火辣辣地痛,他努力抬起手轻轻推开,手伸进身边的布包里面摸索,从中掏出一个被旧布裹着的东西。

汉子连忙接过来,帮他解开,里面包着的是止血药,小瓷瓶居然没有破碎!

汉子和队长对视了一眼,满是惭愧地将包里的药水递上去,叶风喝下去,觉得舒服多了,汉子扶着他站起来,叶风踉跄着扑到在母亲身边。

“娘!娘!娘!……”

叶风心如刀绞,同时又觉得头痛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裂开来,一阵阵的胀痛令他痛不欲生。

“风儿,你要坚强,要做一名勇士!”母亲已是气若游丝,她无力地看着叶风,她满心不舍却又带着一些解脱后的欣慰,她艰难地喘息着,从怀中拿出一张古旧的纸,上面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拿着它……你去寻找我们的亲人吧,让他们帮助你,我不相信……我不信我的孩子就命该如此……”

“不!娘!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娘,你不能离开我……”叶风声嘶力竭地嘶吼,双手慌乱地翻找着,“药!药呢……”

有人送上了药水,但母亲的手渐渐失去了温度。

“娘……”叶风悲凉的声音在风中回荡着。

……

“你是个英雄!”队长朝叶风敬了个礼,“今天多亏了你!”

“是啊,要是今天被这怪物将补给车撞毁了,真是不堪设想!”

“我们要向英雄致敬!”

队长说着,再次行了个礼,周围的人们纷纷跟着行礼。

“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叶风茫然地站起来,“是为了做你们的英雄吗?”

队长低下了头。

“你们的职责不是保卫家园吗?”叶风愤怒地指着队长,他的指尖在队长和他身后的战士们身上一一扫过,“如果你们早点来……如果你们站出来……我娘就不会死,你们都是凶手!你们说……我应该做你们的英雄吗?”

人群寂寂无声,过了许久。

“我听说你被预备队除名了?”那个戴着马头印记的汉子问叶风,“是这样吗?”

叶风黯然点点头,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我觉得预备队需要给你这样的人一个位置……”队长连忙说道。

“我来自天马部落,”那汉子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今天多亏了你还有你的母亲保全了我们的草药,你是我们部落的恩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我们部落给你找个差事。”

叶风看看他又看看队长,将目光投向远处郊外的密林,风从林间吹拂过来,好似森林在呢喃着召唤。

“不,”叶风摇了摇头,他看着手中的旧纸,泪珠一颗颗打在纸上,“我什么都不想做……”

“你想听你娘的话,凭这个,去寻找亲人?”队长看着叶风手中的破纸。

“无所谓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随便做什么……随便去哪里……”

“不行!”队长严肃地说,“外面太过凶险了,你如果单靠自己,肯定很难活下来的!再说,你真的能确定你还有亲人吗?”

“他疯了吧!”灰狗悻悻地说。

“你闭嘴!”队长大怒,他扶着叶风的肩膀,说:“我承认我之前的决定是错误的,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我觉得我们还能再努力……”

“你要想明白!现在的情况下,预备队不能派人保护着你到外面漫无目的的去寻找……或者你也可以考虑下去天马部落。”

“我不需要保护,我谁都保护不了……谁也保护不了我……”

那个懵懂而无助的少年已经死去了,我应该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便是死亡,这至少是我自己选择的。

人们看着叶风,沉默着。

“如果我的命运早已注定……”叶风扫视着人们,“那就这样吧……如果我命不该绝……我倒要看看,这命运要待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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