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是?”
占小满回过脸的时候,车厢内就是一副嘈杂的场景。这趟列车与所有城际列车并无两样,车厢里面的乘客要么吃着零食,要么带着耳机,形形色色,不与外界交换任何信息。
“你要你想,你就可以走出去。”
占小满耳旁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她猛地转过身来,却没有发现那个拉扯自己上车的黑衣人。列车缓缓靠站,占小满随着人流准备下车,就在车与站台连接处的地方,占小满一脚踏空,整个人从从站台上摔了下去。
这个自由落体的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占小满感觉到晕眩,直到自己被重重的摔在床上,方才艰难的挣扎着起来。
这是她大学的寝室!寝室里一片狼藉,看这样子应该是毕业生出走后的残局。每年毕业的档口上都会有一些逗留下来的钉子户,在当地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也没有钱给自己找个勉强能落脚的地方,于是就霸占在寝室里面,与宿管阿姨厚着脸皮打持久战。
这是一个四个人一间的寝室,其余的三个铺位都已经人去楼空,唯独自己身下的这张床铺还是保留着入学时候的样子。墙上贴着科比布莱恩特和周杰伦的海报,淡紫色的碎花帘布将整个床铺封闭起来,形成一个带着小清新气息的私密世界。
枕头边上放着一本鲜红色封面包装的《霍乱中的爱情》,占小满随手拿起来翻了一下,掉下一张十分精致用银杏叶做成的书签来。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推开,冲进来一个妆容打扮有些出挑的女孩。
占小满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倒是这个女人环顾了一眼寝室,然后拿起电话就出去了。占小满听见她在电话里说要去什么会所之类的,往后面就听不清楚了。
浓妆女走后不久,之前在车站看到的那个女孩颓废的推门进来,将手袋扔在床上,茫然的在自己身旁坐下。占小满诧异的盯着她看,女孩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通红。
女孩从床铺上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小桌子旁边,从抽屉拿出镜子和化妆品,开始捯饬自己。占小满就站在她的后面,看着姑娘描眉画眼线。
这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啊,她上前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占小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鬼魅一样,用上帝视角审视着这里的一切。
女孩装扮好以后,拉开衣柜,换上一声米黄色的连衣裙,然后拉开门从寝室里走出去,占小满也一同追了出去。门的那边是一个灯光昏暗的,低音刺耳的包厢,里面横七竖八的瘫着几对男女。
刚才寝室那个妖精也在,看到女孩进来,连忙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并介绍说这位是杰少,家里是做4S店的。女孩僵硬的在杰少旁边坐下,公子哥满了一杯酒递过来,姑娘摇摇头说不会喝酒。
“兑了饮料的,放心的喝吧。”公子说。
“满满,这面子可得给啊,说不定咱们杰少高兴,明天就把你工作搞定了,省的你天天在寝室里跟那群老妇女斗智斗勇。”妖精在一旁怂恿。
占小满冲人点了下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了。公子哥被眼前的这一幕看傻了眼,他往沙发上一靠,说:“你看我不起是吧。”
“哎呀,杰少,我这个同学不懂规矩,来我赔你干了。”妖精连忙过来打圆场。
“你这带的都他妈什么人啊,能不能找几个上道点的?”公子哥有些不开心。
妖精陪公子哥连喝了几杯,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把姑娘拉倒厕所门口数落。
“你放开点,这都是机会,你也知道现在找工作不容易,杰少路子广……”
“我不舒服,我先走了。”
“大姐,你走了我怎么办,就几杯酒的事情,放心吧,我罩着你。”
“我不喝。”姑娘甩开妖精拉着自己的手。
“占小满,你跟我装清高咯?现在这个社会做什么不得有点牺牲精神?别怪我说话难听,别看你学历不错,除了学校的门,撑死了也就是个三千到头的收入,这点收入够你在杭州干什么的呀?现实一点好吧,这年头只有自己猜靠得住,要不人何大河能把你扔下?他这么优秀,指不定现在已经被哪个老女人看上了,你面对现实吧就。”
“诸葛蓉慧,你给我听好了,何大河不会扔下我的,还有,知道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跟你成为室友,简直就是耻辱。”姑娘说的咬牙切齿。
“行,话是你说的难听,不过没关系,十年后,看看咱们谁比谁先哭!天真!毕业了就等于分手这句话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你接着等吧,祝你好运。”妖精转身离开,留下姑娘一个人站在那里。
“在我数到3的时候,你会回来,3、2、1……”
一声响指,占小满缓缓的睁开眼睛,史健就坐在她的对面,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轻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感觉一阵剧烈的心跳,这次的催眠比以往更加清晰,占小满甚至可以记住场景里所有的细节,连妖精假睫毛上的眼影都看的一清二楚,这更之前几次催眠的效果完全不同,以往的太模糊,要不就是没有正脸,要不就是没有逻辑的片段。
“感觉怎么样。”史健问。
“我是什么时候被你催眠的?”
史健冲占小满眼前的那个玻璃杯扬了扬头,占小满看到杯中的水已经被自己喝掉大半。史健告诉占小满在对方并不知情的状况下进行催眠会更容易挖掘人内心里的东西。如果事先被催眠者有所准备,反而会带入一些主观的认识,倒是会有思维惯性偏差。
“别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明白,可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两个名字。”
“两个?不是只有何大河吗?”
“看来你早就知道?”
“当然,你催眠是我主导的,之前没发现可能是因为你有一张抵抗心理。”
史健随口编了个瞎话,何大河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自然是说不得的。这怎么说?难道说是江婷一早就指使的?不光江婷知道,严肃也知道,只不过大家都瞒着不告诉你,只剩下你和何大河不知道。
“我跟何大河真的认识?”占小满自言自语。
“催眠是潜意识里的东西,应该是认识的,但也不排除是臆想,任何东西都没有完全体。”
“那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应该去找另外一个人要答案。”
史健这是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我。
当占小满风驰电掣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时有些无措。她问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跟何大河相识,我只能辩解说自己并不知情,只是看到他们的简历上写着来自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都是我自己的假设和推断。
“那为什么那天何大河也装作不认识我?我记不得了,难道他也记不得了吗?还是他心理有鬼,不肯认我?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我哪知道。”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不是他女朋友?”占小满咄咄逼人。
“别问我啊,我一无所知啊。”
“那我直接问他去!”占小满拿起手包就要往外走。
我从背后拉住她,让她别费劲了,何大河已经不记得你了。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何大河之前因为一次事故脑子受了伤,记忆出现了问题,现在还在恢复阶段,其实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难怪,他看到我就像陌生人一个样。”
“人家现在是江婷的男朋友,你确定要去找他?问了又能怎样呢?他又不记得你,人家现在心里只有你那个好闺蜜。”
“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江婷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也是刚知道的,估计没几天吧。”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很虚。
“那我去问江婷。”
“我真的……你是我亲姐,真的!我就问你,你喜不喜欢何大河?”
“我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喜欢他了。”
占小满这句话,倒是让我稍微的宽了点心。
“你看我给你分析,现在你的闺蜜江婷是何大河的女朋友对吧,你猪头猪脑的跑过去找江婷,她能知道什么啊?她又不知道你跟何大河的过去有过什么交集,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到时候啥也问不出来,闺蜜还给你问没了。”
“靠,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占小满很懊恼的将手包摔倒我桌上。
“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慢慢想。”我给他倒了杯水,占小满没喝直接走了。
我气急败坏的去找史健,说他不够意思,皮球乱飞,搞的我这么尴尬。史健说他也没办法,这个时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说在这种事时候我们两个人必须要保持一种默契,当下之际,深挖占小满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