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干过许多唐突的事情,当然也包括这次。何大河与占小满的会面并没有什么收获,我抛出了二人是同系校友的议题,但是二人给出的反应是都对彼此没有印象。
甚至占小满还反问了我,说如果今天你严肃的大学同系同学站在你的面前,你能保证能认出来吗?说实话我还真认不出来,我极力的辩解说这不一样。毕竟我在美国是打着念书的幌子去消费,别说同系的了,怕就是同班的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未必能认识。
而我为这次约会付出的代价就是占小满一个礼拜都没怎么搭理我。
我这样想,也许占小满就愿意像现在这么活着,工作、生活,不排斥爱情,有便有了,没有也便没有了。她不像许多女人那样纠结于年龄的增长对自己观念的冲击,至少她是这样洒脱,以至于让我误以为她就是那种不会去真正为爱痴狂的人。
我颇受打击,并开始自我否定。我又开始在酒吧里进出,带不同的姑娘去兜风,甚至回来过夜,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就好像一条狗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起跳都咬不到挂在高处的肉,索性自暴自弃的去吃地上的屎。其实没有人会去嘲笑这条狗,连狗自己都不会,因为狗尽力了,并且狗改不了吃屎。
尽力就好是当今最大的正确,人要学会面对现实。
我称之为——顺其自然。
入了夏的上海开启了暴雨模式!这是我最喜欢的天气,因为我也许是不多的可以不用在恶劣天气咬牙出门去上班的人。
晚上占小满敲开了我的房门,她披着浴袍用毛巾把还吹的头发盘了起来,脸上涂着一层绿色的海藻面膜。
这样的装扮吓的我不轻,她倒不以为然的说:“聊十块钱的天?”
我点点头,闪身让她进屋。
“这雨下的就像依萍问她爸爸要钱那天一样大。”
我给她拿了瓶冰镇啤酒,她打开自言自语说要是有个几斤麻小就完美了。我心领神会的拿起手机点了三斤的麻小外卖。
我们天南地北的硬聊了会,等麻小到了,占小满娴熟的帮我剥虾,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她的技巧很出色,掐头、抽虾线、去壳,一气呵成。
“有练过哦。”我说。
“那是,剥虾我可是专业的。”
“你也吃啊。”
“我其实不爱吃小龙虾。”
“你以前是在夜宵店里打过杂吧。”
占小满笑着边剥边说:“特诡异吧?我记得以前吃麻小的季节,我常给人剥,但具体给谁……”
她递过来一个剥好的虾,接着说:“我给忘了。”
“你一定很爱这个人吧。”
“非得爱才能剥吗?那你看我得有多爱你。”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虾海”,说:“这话扎心了。”
占小满拿着满是油的手推了下我的脑袋,说:“我前天看见娄子来了。”
我点点头。
“他来找你干嘛来了?我看他走的时候挺郁闷的,还朝你门口吐了口痰。”
“真的假的,这个畜生。”
占小满一口气问了我很多问题,不仅是娄子的拜访,还有之前几次深夜于我一同回家的姑娘。我并没有对她做任何的隐瞒,这些姑娘的名字我都记不全,都时候些奇怪的名字,让她们现在站一排,我去连连看估计都通不了关。
占小满送了我两个字,曰之堕落。
在她的眼里这些上海这些富二代圈子的夜生活大抵便是这样,换车、换姑娘。原先她以为我与这些人不同物种,现在看来也差不多。我没跟她辩解,其实我想做个好人!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是无间道里的刘德华,可最终他还是一枪崩了梁朝伟。果然,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你这个机会去做好人的,我也想专心的做占小满的男朋友,显然她也没给我这样的机会。
换一个女人是对上一段离别最好的创可贴。
其实原话是忘却一段感情最好的良药是立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显然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大家对感情观念比较淡薄,于是便有了一个畸形的理论。
我把娄子的情况告诉了占小满,那天娄子过来其实是找我借钱。他跟我说要靠自己的实力打造一个商业帝国,并且还像模像样的拿来了企划书,我佯装专业的看了个大概。个人感觉还像那么回事,可我最终没有把钱借给他。
他愤怒的走了,不忘往我门前吐了口痰。他当我是铁磁,我当他是塑料,我想这是他当时的想法,而我也表示理解。
“严肃,你的私生活烂也就算了,可娄子这事太不厚道了。”
我放下手中的小龙虾,说:“三千万啊,这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女同志!”
“你严肃拿不出来?”
我当然拿的出来,再讲点义气,我把在上海的几套房产和车库里的车一卖,还不止这数目。可我之所以拒绝了娄子,不是因为我不想帮他,他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能算的上贴心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但不能用这种形式。
因为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基本的认知。娄子那份创业计划书我看了,看懂了个大概,可就单凭这一个大概就马上山呼海啸的去变卖家产支持兄弟,那我就不配做一个二世祖。这些年我除了挂羊头卖狗肉的瞎玩,业务都是何大河一手抓。唯一我真正插手的收购计划就是占小满公司这档事,这还是一意孤行的任性。当然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或者索性说运气不错。
星锐起码是赚钱的,如果当初我收购的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那何大河估计去老严那滚钉板也要阻止我。
娄子的创业需要更专业的团队去审核与跟进,需要去结合大数据来出具可行性分析报告,这才是真正的帮到了他。如果他的创业计划真的可行,那我就让宏创资本领投,再找几个跟投就行了,到时候估计还不止三千万。
“商场如战场,不是一句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就能打下阵地的。”我把老严教育我的话拿出来教育了一遍占小满。
“看不出来啊,严老板很有点成功商人的模样嘛。”
“我优点多了!你就是瞎,我跟你说。”
你没法相信,那个滂沱大雨的夜晚,我一个人吃光了足足三斤的龙虾,喝了十二瓶的啤酒,拉了一个通宵的稀。
我和占小满的关系因为这次剥虾事件仿佛又回到了一个良性的圆里,并开始周而复始的旋转,她依然对我关心又对我保持距离,我也依然像个备胎一样的围着她做轴心运动。
何大河跟我说占小满是一个异类,在这座残酷冰冷的城市里,谁都想走捷径好让自己光鲜的站在霓虹的红绿光芒下。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可耻的,相比之下贫穷与无望才更可耻。你选择来上海奋斗,用尽力气的冲上早晚高峰的地铁,一路瞌睡到站,春夏秋冬的疲惫,难道就是为了贫穷的吗?嫁得好谈不上道德沦丧,在这个所有人都比你努力的城市,爱情支撑不了你的生活太久。
“所以,我是一个备胎吗?”
“你不会是。”何大河说。
占小满如此聪明,这种一眼就能看到终点的恋爱她不想浪费体力。我不是一个只有2分值的单选题,而是一道有60分的作文题,题目是根据自身的条件写一篇童话故事,字数不少于800字。
“都过来吃饭吧。”老严手里端着一盘番茄炒蛋,招呼我与何大河过去。
这应该是何大河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吃家宴,我看到老严手里的番茄炒蛋,我知道,何大河要升职了。老严总是喜欢在外人面前扮演一副仁慈、贤良的角色,他根本不会烧菜,这一大桌子的菜都是张阿姨烧的。老头子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入门级别的番茄炒蛋,并且很不好吃。
家宴上聊的都是公司的事,没一点居家的氛围,到更像是在会议桌上摆了几盘菜。老严试探的问了些我的情况,何大河滴水不漏的帮我闪开了。老严满意的点头说我不太懂事,让他多照顾着点,并说了早把他当自家人的话。
老头子出了名奸诈,他谁都说是自家人。董事会那十几个自家人都来咱们家吃过饭,可真到了权利与利益的层面,老严从来就拿他们当外人。
等何大河走后,老严让我留在客厅里,他跟我说自己老了,需要帮我培养班子成员了,何大河他看着不错,让他先进入董事会以后好操作。给点干股不重要,关键是能留几个信得过的人。
这话让我听着像是托孤,我瞬间有种自己特别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仿佛在我眼前的不是严老。刚才那顿饭更像是刘备叫上诸葛亮指着我这个刘禅说,丞相费心了。
我一身的不爽,我坐直身子问:“我说,老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得了绝症了?”
老严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死,他放下杯子,瞪着眼指着我骂:“放你个屁!我怎么下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
我轻声说:“我看是为了严氏的将来吧。”
“早晚给你这个小兔崽子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