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昼,在通往青语城门的这条大街上,更显得人山人海,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建筑排列的整整齐齐,贝联珠贯,屋子以暗橙色为主,有的高有的低,参差不齐,却甚显格调。
从城门处一眼望过去,最显眼的当属那座极富盛名的舒熏楼了。此楼有三层,设计得金碧辉煌,且坐落于距离城门不到两百米的位置,背靠绝美的西厢湖,风景怡人,远近闻名。书香门第,游客豪侠,皆来造访。观湖赏月,举杯畅饮,谈天说地。
今日是九月十五,舒熏楼如往常一样,进出的客人从不间断,极为热闹。
但在这即将进入夜幕之时,舒熏楼外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是一共六名虎背熊腰的大汉,硬生生地将舒熏楼的大门口霸占了。这样一来,欲往里进的客人便不敢再进,里面的人见到此景更不敢擅自出门,顿时令周围的气氛都凝固起来。
这六人均是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皆携带兵器。为首那人左脸有一道三寸长的疤痕,肩抗一柄足有一人高的长刀,其余五人则是手提着锤子或斧头。个个皮肤粗糙黝黑,糟乱的头发、满脸的胡渣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定是不好惹的人。
舒熏楼的外头是雕檐映日,画栋飞云,一根长杆举着一面深红色大旗,大写“舒熏楼”三字。里面富丽堂皇,格局分明的三层楼。一楼吃饭,二楼喝酒,三楼赏景。二三楼皆是呈环状,中间空,三层楼可相望。这样设计使整个大堂看起来更加大气,视觉效果极为震撼,这在方圆百里内找不出第二家来。
这时,里面负责招呼的小二也注意到了,这活本忙得不可开交,却突然间闲了下来,因为进来的客人明显减少了。
他挠了挠头,看向大门外,竟是有人堵住了大门。他小跑到最里面的柜台前,急喘地向正在埋头盘算的老掌柜说道:“掌柜的,不对劲,您看外面。”
说着指了指大门外面,此时矗立在外头的六名山匪,也正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看。因为他们把住了门,害的外头的人皆不敢再往里走。
掌柜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因为上了年纪他的眼神已经不太好。瞧了一小会才看清那帮人,微微皱眉不解地说道:“嗯,他们是何人?为何阻挡我们做生意。”
说话间抚了抚长须,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副困惑着思虑的模样。
小二小声地接答道:“看他们那样子,估计是山匪。”
这个问题小二适才已经思考过了,瞧那帮人生得高大威猛,手持兵刃,一眼便知不是什么善茬。也肯定不是在城里的铁匠,或者是哪里干活的粗壮工人,那定是野外的穷极之徒。
而他这样想也没错,毕竟城里的体面人怎么会如那些人一样,面露凶相,手提重器,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况且这里乃是青语城内最出名的酒楼,专供内外地的豪客们歇脚休息,大多相聚于此,都是饮酒作乐,畅聊佳话,却从不招待野外的蛮横之徒。
“山匪?好端端的怎么山匪也敢跑到青语城来了。”掌柜听闻,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小二,而机灵的小二此话一出,掌柜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掌柜心想不明白,城门一向戒备森严,野外的恶徒压根进不来城里,可今日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青语城的门外。
“不会和刘家庄的灭门案有关吧?”小二也不知这帮人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联想到前几日在青语城内所发生的一件大事。
没错,就是名声赫赫的刘氏家族,被不知道什么人在一夜间给灭了门。此事在青语城内暂时还未被大肆传扬开来,知晓的人里多数也不敢随意谈及,怕惹火上身。
掌柜皱着眉头,拱了拱手,说道:“且不要瞎说,去给点银子打发走,别影响我们的生意。”
“好嘞。”小二点头应了一声,就转身小跑出去,要将外面那群山匪赶走。
老掌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继续低下头盘算着营生,心想若是能直接驱离就好,可不想闹出什么事来,毕竟山匪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是,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山匪没有被小二用钱打发走,并且更加气势汹汹地加快脚步,硬是朝着酒楼大堂内闯了进来。这时小二的脸上已经多了一块淤青,并连滚带爬地跑回来。
他快速地跑到掌柜身前,急促又哭嗓着喊道:“掌……掌柜的,他……他们闯进来啦!”边说着边用手指着门口方向的山匪。
掌柜惊醒地再次抬起头,擦了擦眼睛,他同时也是内心一紧,惊恐地喊道:“什么?”
最不愿发生的事发生了,山匪果真是有目的而来。只见这时门口已经横排站着六名高大魁梧的山匪,个个面相凶煞,手持兵刃。山匪闯进门,定没有什么好事,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
六名山匪里,留了一名山匪站在大门口把住,其余五人如泰山一般,使出看似极为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进来,气势磅礴,嚣张至极。
此时在酒楼内的已经有些客人注意到楼下的动静,被这一景象所震惊,纷纷朝山匪看过来,并且挥了挥手指,细声私语着。
直到那五人走到柜台前,同时停下脚步,站成一排。,随即“哼”的一声从为首的那名刀疤脸大汉身上发出。
“山……山匪!”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惊恐之下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想快点往外头跑。接着场面开始混乱,众人看到来势汹汹的山匪都慌张了起来。
场面愈加混乱,不管是一楼,二楼还是三楼的客人都乱了方寸,找不到出去的门。有人边跑边喊着:“快走快走。”
“谁晓得这是抽了哪门子经。”
嘈杂声越来越大,人流慌乱之下竟不知该往何处去。高大的五人摆在老掌柜面前,他更是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山匪左看右看,像是在参观动物表演一般。
“谁敢乱动?”
随后,为首的刀疤脸山匪一声爆喝下,回音荡在酒楼内,顿时在场的上百名客人,无一人敢再挪动一步,生怕惹着这些山匪,枪打出头鸟,都怕被第一个收拾。
面前同时站着五个像寺内的大佛一般的人物,任谁也不能淡定从容地面对,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又年老的掌柜呢。他们并不是心存悲悯的大佛,而是山匪。
山匪是什么?山匪是专门干打家劫舍的,杀人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谈笑间的事情。只要一个不高兴,面前这人就会成为他们刀下的无辜亡魂,谁还敢动。
这一声,更是吓得近在咫尺的老掌柜差点腿一软要瘫坐下去。事发突然,包括老掌柜在内的所有人,都事先没有想到,传言中无恶不作的山匪,竟然真的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微了定心神,怯怯问道:“各位好汉,驾临本店,不……不知道所为何事?”
看着面前吓得腿发软的掌柜,山匪们带着鄙夷的眼神,互相间相视一眼,随后中间那名刀疤脸提刀的山匪粗犷地说道:“老头,你也不用害怕,我们哥几个大老远跑一趟,不为别的,就是来向你要两个人。”
说话间他巨大的手掌拍在掌柜身前的柜台上,伸起两根手指。
听到这话,掌柜心中的巨石落了一半,至少看样子他们突然闯进来,不会直接大开杀戒,而是向他们一个安分守己的酒楼讨要人,至于来要什么人,老掌柜也是迷糊的很。
“但你若是不乖乖交给我们,那你这小酒楼,也就别再做下去了。”山匪咧着嘴,威胁的口气说着,说话间抚摸了手中那柄长刀。
瞥了眼周围三层楼的客人,少说也有一两百人,如此热闹的酒馆,看得出舒熏楼平时的盈利颇多。但若是山匪想要当众毁坏这家诺大的酒馆,也不是多难的事情。甚至几人搁外面一站,便没人敢再往里头进。
“各位好汉,我们小店只不过是个偏居一偶的小酒馆,哪能得罪各位好汉啊!各位是不是寻错了地方?”听到这话掌柜心头一紧,但他很快从容下来,双手抱拳,很是无辜的说道。
众人皆知,山匪可从不讲道理,对于他们前来索要人这个说法,老掌柜也是不敢相信。不过老掌柜逐渐变得冷静下来,微定心神。
在此尊称一声好汉,不过是掌柜身处于此不得已而说的谀词。毕竟谁敢在凶恶之徒面前不胆战心惊呢,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手无寸铁又老实巴交的老人。
对方提着刀站在了掌柜面前,哪敢再有得罪他们的举动,当然是先迎合着,以便见机行事。
“老东西,你这话是骂我们兄弟眼睛瞎了吗?”听到掌柜并一声怒喝,令周围的空气都冰冷下来。
老掌柜连忙解释道:“老朽不敢,老朽只是好奇,我们小店在这城里小心经营了几十年,安分守己,从不敢招惹江湖武林上的大侠豪客,不知今日怎么得罪了各位。”
随后立即补充道:“难道是我们店招待不周,惹得各位好汉不快?老朽这厢先赔不是了。”
说完他郑重地向面前的山匪们鞠了一躬,十分诚恳地表示歉意。
“不过老朽若不是老眼昏花,老朽好像从未见过几位好汉,今日莫不是初次前来,各位好汉或许也对我们店的名声有所耳闻,老朽承诺一定给各位好汉最好的服务。”
老掌柜慢慢地转移话题,一边拱拱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小二,按他的吩咐办事。
“去,给各位好汉提两坛三十年的兰陵美酒,为各位大侠接风洗尘。”
老掌柜想先稳住眼前的山匪,再找机会处理了他们。心想山匪进城,城主府应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以他多年来与城主互惠互利的关系,一定会派人来解难的,而他只要试图尽量拖延时间,等援兵到来。
“哼!我不想听你在这儿叭叭一堆浪费时间,前天有一对黑袍男女住进了你这店,你马上把他们交出来,不然……”说到这他举起左手紧紧握拳,指节咔咔声响,凶狠的表情,意思不言而喻,当然是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不过山匪前来既然不是为了找舒熏楼内的人不快,而是要抓住店的客人,这就更加为难掌柜了。
寻常的酒楼是不负责住宿的,但诺大的舒熏楼,兼容了客栈的功能。没人来往的客人数不胜数,房间足有上百间,切且他上了年纪记性很差。
随即便说道:“各位莫要动怒,我们小店平日里来往的客人实在是多,还请让老朽仔细查查,看看有没有各位要找的人。”
“各位不如先在一旁稍作休息,给老朽一点时间。”
老掌柜走到一边的空位旁,拉开椅子,擦干桌子,好不客气地亲自招待着。但山匪并不领情,也不理会这些,更是提高了嗓音,喊道:“你分明是故意拖延,再磨叽,老子的刀就要等不急了。”
说话间,摸了摸手中那柄长刀,刀锋锐利,看着像是刚磨过的一样。刀面光鲜亮丽,显然是还未见血,而在面露凶煞的山匪手中,显得十分饥渴。
老掌柜也是苦命的很,山匪咄咄逼人,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要在几百个房间中找出山匪要的人,岂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要么交人,要么……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