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庄位于黄州府城东,临河而立,占地极广。
此时,随云庄演武场内聚集了数百人,嘈杂喧闹,陈自在和章寒坐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无心关注周围境况。倒是章寒显得极不安分,不时的转头向四周看看。陈自在只是笑笑,也没说什么。
日上中天,已接近中午,融融的暖意从晚秋的天空散开,陈自在小酌一杯,看着章寒焦急的神情,实在有些忍俊不禁,道:“章兄,你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章寒瞪了陈自在一眼,道:“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还不是为了那秋水剑,到什么时候了,还不开始,我能不着急吗?”
章寒这一瞪,风情无限,陈自在被她这一看,三魂登时去了七魄,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对:“你不是说秋水剑是女人所用吗?你要它做什么?”
章寒话刚说出口便后悔了,这时听得他问出来,反倒放下心思,道:“给我妹妹用啊!有你在,我就不必去夺那大衍剑了!”
“我,我要那剑做什么?”陈自在此时身负三大神通,修为精深,更何况修士向来不会用凡兵。陈自在自然以为这些习武之人所谓的神兵也不过是锋锐一些,与他而言,实在说不上益助,反倒是累赘。
章寒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张大着嘴道:“你不知道大衍剑吧,那可是神器啊!可以得之纵横天下。”她惊讶之下声音极大,旁边的人都纷纷望来。陈自在却丝毫不在意,微微一哂,道:“纵横天下,一把剑就可以吗?”
他这话淡淡道来,却说不出的放旷孤傲,围观的人皆尽失色,章寒也是一滞,不过她看着陈自在的眼神却微微有了些波动。
“这位小兄弟也太狂傲了!大衍剑为上古神兵,得之者莫不是天下俊才,倚之纵横天下并非虚言!”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白衣秀士,面像英秀,只不过已是中年,眼角微微有些皱纹。
“神兵自有灵性,自行择主,也并非没有之事,不过这大衍剑却也不见得。况乎纵横天下,未免有些太过!”陈自在倒不是狂妄自大,只是一把兵器便能横行无忌,这说法也委实太过儿戏。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这边的争吵已经引起场内众人观望,一声厚重的喝声传来,却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从人群外走来。他发鬓花白雪,却丝毫不见龙钟老态,行步仿若龙行虎跃,众人慑于他的威势,纷纷让开。
陈自在淡然的眼睛湛然散射开来,精光耀眼,连旁边的章寒也不由的闭了闭眼睛,他确实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修士。修士身后站的修真门派,而习武之人亦有所集聚,武林中向来以四大世家为首。这随云庄却不属于任何一个世家。
发觉到自己的失态,陈自在很快的收敛回来,依旧是淡然不惊的神情,连旁边之前还跃跃欲试的章寒也紧张起来,陈自在暗地里直摇头不已。那老者行至陈自在身前,道:“大衍剑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两百年前的龙剑李慕然手里,李大侠凭此剑诛邪无数,光复正道,风光无限。今次这剑因缘际会,落在周伯用老爷子手上,正是正道大昌的征兆。你这黄口小儿,句句挑拨是非,又是何用意?”
他气度沉凝,语声慷慨激昂,旁边众人被他话语所惑,也纷纷出言谴责。
陈自在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并非为旁人的怒骂责斥,而是那老者的话语看似句句在理,却分明在挑拨鼓惑,看来有人想捣乱啊!陈自在微微一笑,带着六分潇洒,三分淡漠,一分自在,连旁边脸色苍白的章寒也好了些。
那老者眼里的惊诧一闪即逝,森森寒意不停闪动,陈自在却丝毫不在意,微微一酌,他意态疏闲流溢,众人话语这才慢慢淡下来。章寒心里此时却是心湖颤动,涟漪迭起,陈自在的每一个动作动都如晚秋的肃杀秋风,将她心底的平静搅得珠雪甭碎,印象难以磨灭。
陈自在却浑然不觉,佛门法义虽让他低调谦恭,但真正面对敢于挑衅的敌人时,他绝不手软。
那老者眼里惊疑不定,怒意张盛,他眼里迅速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上前一步,右掌一拢,淡淡的青色光辉便迅速聚拢成一个光球。一时间整个演武场都弥漫着浓浓的杀气!修士之力岂是武人所能抗衡,众人受不住,纷纷捂着胸口退到一边。
章寒脸色一白,她修为不低,却如何能抗衡这巨大的力量。
陈自在怒哼一声,猛然站起身,也不见什么动作,他青色的衣衫无风而动,淡金色光辉挥泻而出,将章寒包裹其中。那声怒哼听在旁人耳中,不过微微听得清楚,听在那老者耳中,却如平地惊雷,仿佛巨大的铁锤杂在他心窝上。他闷哼一声,退出几步,生生将一股血咽了下去。
陈自在参**梵般若,日观三千罗汉,对于怒目金刚印象尤深,刚才不经意间的一声怒哼正来自怒目金刚尊者。
两人冷冷对峙,空气中仿佛绽开了无形的火花!
就在这时,只听得不远处嘈杂声起,却原来是主人到了。
陈自在循着众人目光的方向望去,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缓缓而来,陈自在凝目一视,便已了然。这周伯用的修为还不及眼前的这个老头,完全只是一个普通武者。
“你很厉害吧!”章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清冷。
“糟糕!”陈自在暗道了声不好,连忙拉住章寒的手腕,却见那皓腕如雪,明晃晃的阳光下也毫不失色,倒似玉辉流转。
“你做什么?”章寒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忙把手抽回来,却把头转到一边,不肯让陈自在看到自己满脸的红晕。
陈自在也是一惊,道:“我…..哈,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刚才那个老家伙还是挺强的!”
章寒脸色一冷,道:那又算什么?比之眼前的陈大侠那可是差了一大截!”陈自在听她语气不善,莫名其妙道:“你怎么了?”
章寒冷冷一笑,道:“我能怎么样,只怪我修为低浅,怕是够不上你陈兄的朋友。”说到“陈兄”两个字,她语气加重,倒似在嘲笑自己。
陈自在这才明白她所谓何事,不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耐心道:“我们认识不过两天,我总不能向你吹嘘我多了不起,是不是?”
章寒毕竟是女儿家心思,见他说得委屈,不由“扑哧”笑出声来,又觉得不对,连忙绷紧脸。两人相看一眼,皆尽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