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迷乱的人群,陈自在径直前行,抛开束缚的他仿佛放下千斤重担,神情轻松,举步间飘逸如风行水上,说不出的写意自然。既然无法甩开,倒不如坦然面对,且看看对方有什么招数。陈自在身上的元气完全被禁锢,这是他所恃,但同时亦是他最大的危险。
凌惟章的小弟子,虽然声名不外显,但如何也不至于是一个普通人,不见丝毫元气波动,但假若对方认定自己是陈自在,那这样的情形,陈自在只能是砧板上的肉!对方既然不经意间试探他,那也不能完全确定陈自在眼前的身份。
感觉到日上中天,头顶却只是笼穹的阴云,成都府刚入秋的天气不温不火,这时候却正是午睡的好时间。
沿着一条不知名的路前行许久,陈自在一路上只欣赏着陌生的景致,似乎早忘了身后窥测的人。后面的人居然也不言语,只是心下奇怪,之前见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急着离开的样子,这会儿怎么突然的有了闲情逸致。
王逸群心里怨愤,嘴上却不敢多说,他知道这个师叔虽然不大管他的事,但却是一个厉害人物,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他的事情。只跟上,不时看一眼旁边神色清冷的师妹,无聊的时候身旁有个美人总是感觉好些。即使这个美人看起来很冷淡,欣赏欣赏也未免不可。
卓菲言心里也有些疑惑,听到师叔喊“陈自在”三个字的时候,她似乎有预感的紧紧盯着前面的那个人。她眼睛如霜夜里清泠的月亮,陈自在微微的动作她也看到了一点,他的右脚在半空中略略一颤,前行的脚步有一瞬间有微微的停顿,但随即恢复正常。卓菲言甚至以为她自己眼花了。她没告诉前面走着的师叔,她怕自己看错了。
她宁愿自己看错了!虽然不知道师傅派他们三人出来的原因,但从师叔闪烁透漏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猜出个大概。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使前面那个人出现血光之灾!
饶过一段废弃的酒城墙,穿过一个无人的小巷,周围的景致在变化,建筑物少了,直到人也没了几个,陈自在才站定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看着远方层叠的梯天。他相信对方会主动出来的。
果然,那中年汉子一愣,随即脸上现出一个豁达的笑,便向陈自在走去。
凌俏依几人一路上如同云里雾里,只紧紧跟着,也不知道陈自在到底在干什么。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白微却眉头紧皱,道:“小在把这几个人引出来干什么,他的修为绝不是那人的对手!”
齐宇道:“我看那几个人分明是魔门弟子,陈自在把几个人因到这荒山野岭,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凌俏依叱道:“你说什么?小在哪是那样的人。”其他几人脸上也现不悦之色。齐宇还要多说,却被白微用眼神阻止,道:“好了,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小宇少说几句!”
她既然开口,齐宇也不在多说,只看着陈自在,眼神中全是愤恨。
那中年汉子走到陈自在身前,抱拳道:“鄙人刘青山,刚才芙蓉楼上见陈公子临风倾酒,丰采照人,不想在这荒郊野外能碰上。”刘青山话一落,陈自在脸色一黑,本来见他有几分方正,却不料说起话来全不是那个样子。不过这也不过是场面话,他倒不会傻得点破。
对于刘青山隐隐的试探,陈自在有些反感,直接冷冷道:“刘先生怕是认错人了,这里没什么陈公子,若是说在芙蓉楼上喝酒,倒的确是在下。”
刘青山似乎对陈自在的反应早有料到,也不惊讶,只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是刘某认错了。刘某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公子这样超卓的人物,有心和公子做个朋友。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
“对不起,我不需要朋友!”言辞间多了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陈自在对于这些客套的虚词毫无兴趣,这样的话只能令他感到反胃。
卓菲言眼神射出异样的光彩:她从小到大,未曾见过这样的男子,只觉的不曾有过的有趣和新鲜。看着卓菲言的神情,王逸群哼了一声,道:“好大的架子,我们师叔好意请你,竟然不识好歹!”这本是一句随意的话,他此时说出来,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好意?我和你们认识吗?我们很熟吗?”陈自在轻轻摇了摇头,刚才冰冷的脸上已经满是戏谑。
王逸群憋着一张脸,只你……你你的,却说不出话。
刘青山脸色转冷,道:“陈自在,这里没人,你的师兄师姐也不在这里,你也不用装了!”陈自在没有丝毫反应,戏谑的表情也不改,淡淡道:“哦,是这样吗。你既然已经认定我是陈自在了,说那么多话又做什么。”陈自在这样说着,心里已经很是震惊,凌俏依几人很少出山门,认识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已经足以表明对方有所图谋!
刘青山一愣,道:“好,好,不愧是凌真人的好徒弟!”言辞恳切,赞叹发乎情表。以陈自在此时的心境,也不由愣了一下,即使眼前强人在窥边,陈自在依然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几分黯然。
凌俏依几人悄悄布了一个结界,不虞远处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却认真听着陈自在和那人的对答,却不知道那人所图为何?
陈自在很快就收回心神,道:“为了《易阳典》吗?”
看着陈自在轻松自如的神情,刘青山丝毫没有对方承认身份的喜悦,感到的只是浓浓的不安。
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师门吗?陈自在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悲哀,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所谓自己的身份了,始终是要去面对的,难道还能一直逃避吗?不过这一次,自己不会失败!
“蚩尤大神,求你了,出来吧!”陈自在心里不断的狂呼着,元气的禁锢让他没有丝毫逃走的可能,他不相信蚩尤会不给自己弱小的身体留一些保护。他想赌,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但他的脸上却极为平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陈自在却只是站着,痴痴的看着天。
刘青山面色微变,他很少有这种无法把握的感觉,他不能容许自己有这种感觉。
停在身后的双手微微一动,一蓬巨大的元气开始聚集、膨胀,光华四散,却又满含杀气,刘青山面沉如水,就要发出惊天一击,陈自在却依然痴痴的,似乎什么也不知道。远处的凌俏依几人瞠目结舌,却哪里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