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脚步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小路子走进来弯着腰快步来到岩聿墨身前,低声道:“圣上,娘娘来了。”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岩聿墨的后宫里,只有方采芜一人,这让外人都觉得奇怪。
一开始大家也就是好奇,后来渐渐的就流传出一个说法,说圣上专情,独宠皇后娘娘,因此才不选妃。可是只有方采芜知道,岩聿墨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方槿衣。
“让她进来吧。”
岩聿墨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走到龙椅上坐下,看着方采芜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素芷走进来。
“臣妾见过圣上。”
方采芜走到正中央向岩聿墨低头行了礼,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方子怀,再转头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杜玥见过娘娘。”方槿衣欠身行礼道,在面对方采芜时丝毫没有慌乱。
方采芜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免……免礼。”
“你怎么来了?”
方采芜回神,收回惊讶的目光,看向岩聿墨道:“臣妾听说东黎国的郡主到了,便想着过来见一见。”
岩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随后看向方槿衣道:“这位就是东黎国的郡主,杜玥。”
方采芜转身面向方槿衣,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终于确定下来这就是她的二姐,方槿衣。
“东黎距南国路途遥远,郡主一路上受累了,不必在意礼节,快请坐吧。”方采芜笑着说道,既然方槿衣要装作是杜玥,而岩聿墨有心替她打掩护,那么她就成全他们。
“谢娘娘。”
方槿衣行礼后走到方子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方采芜则是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那里距离岩聿墨更近,也更符合她的身份。
“子怀,你何时回来的?”
“禀娘娘,今日刚到都城,接到旨意便立刻进宫了。”方子怀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方采芜轻笑了一下,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我是亲姐弟,不必如此拘束。”
方子怀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采芜笑着看着他,虽说她一直觉得方子怀愚笨,但好歹也是她的弟弟,更何况他前段时间还在战场上立了功,说不定岩聿墨此刻让他进宫,是要对他进行封赏。
岩聿墨看了看方槿衣,然后对方采芜说道:“接下来郡主会在宫中居住一段时日,住在西宫的琉芳园。”
“西宫琉芳园?”方采芜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那不是……
岩聿墨微微皱眉,沉声道:“怎么?你觉得我安排的不好?”
方采芜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只是西宫琉芳园不是当初额娘住的地方吗?让郡主住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岩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就这么定了。你先带郡主出去转转,我和子怀有事要谈。”
“是。”
方采芜和方槿衣起身行了礼,然后一同退出了御书房,门外等候的小桃看到了她们,立马上前走到方槿衣身旁。
“你又是何人?”
小桃向方采芜下跪行礼,低头恭敬道:“禀娘娘,奴婢是郡主的丫鬟,名为小桃。”
方采芜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淡笑道:“起来吧。”
“谢娘娘。”
“郡主,我带你四处走走吧,这宫里大得很。郡主第一次来得有人陪着,不然会迷路的。”方采芜笑道,甚至还很亲昵的伸手去拉方槿衣的手。
方槿衣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方采芜的手,眼神毫无波动的看着她,“劳烦娘娘了。”
纵是心里百般不悦,但因为四下旁人居多,方采芜也只得忍着。
一路上,方采芜总是有意无意的探方槿衣的口风,一会儿问她为何来南国,一会儿问她有没有亲人,但都被方槿衣一一避开了问题。
方采芜越来越觉得是自己猜错了,因为面前的这个人除了长得像方槿衣之外,说话举止都和方槿衣完全是两个人。
“不瞒郡主,你长得很像我的姐姐,方才在御书房看到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呢。”
方采芜终于不再虚与委蛇,她没有耐心和方槿衣在这里打太极,她要尽快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方槿衣。
方槿衣自然知道方采芜打的什么主意,她的确是没想过隐瞒她是方槿衣的身份。不过在御书房时看到方采芜眼里突然露出的慌乱,觉得有些好玩,便想着逗逗她罢了。
淡笑了一下,方槿衣看向了正在偷偷打量她的方采芜,说道:“娘娘多虑了。”
方采芜不解的看着她,正欲说话,却见方子怀突然走了过来,先是向她行了礼,然后对方槿衣说道:“我要出宫了,郡主可还有何吩咐?”
“小桃,你随方公子回将军府一趟,将笙笙带进宫来。”方槿衣看向小桃道,丝毫没有理会一脸惊讶的方采芜。
“是,郡主。”
方子怀向方槿衣弯腰抱拳,“那我们先回去了,郡主若是有什么事,便传信于我。”
方槿衣点头,等到二人离开后,才看向了方采芜,见她依旧惊讶的看着自己,不免失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方采芜回了神,看着一脸笑容的方槿衣,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娘娘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方槿衣向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她,嘴角上扬道:“时隔两年,三妹过得可好?”
霎时,方采芜周身的气场变得冷冽了许多,她眯了眯眼,然后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包括素芷。
“真的是你。”
方槿衣看着方采芜点了点头,“对,就是我,我回来了。”
“当初听到你离开的消息时,我就知道你总有一日还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换了一个身份回来。”方采芜围着方槿衣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着她,冷笑道:“郡主?你是用了什么什么法子,让东黎国的君上赐了你这么个身份的?”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我不是换了一个身份,而是我本身就是东黎国的郡主,这个是一早就注定了的,跟之后的事可没什么关系。”
“是吗?这么说,你还真不是爹的女儿,是个……野种。”方采芜一脸不屑的说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带着嘲讽。
方槿衣低头看着开得正盛的牡丹花,伸手摘了一朵,放到眼前仔细观赏着,“我劝你说话稍微客气一点,毕竟我如今的身份不一般,此番前来也是代表东黎。别像你娘似的,只图嘴上一时痛快,到了最后出气不成,反被掌掴一场。”
方采芜一听她的话,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方槿衣一脸淡笑的看着她,“你娘是什么德行,想必你心里也是十分清楚,你说她看到我时会恭恭敬敬的吗?哪怕我是东黎国的郡主。”
方采芜脸色阴沉的看着她,沉声道:“方槿衣,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做就不怕动摇了你在爹心中的地位吗?”
“长辈?”方槿衣嗤笑了一声,“想让我承认她是长辈,那她也得有点长辈的样子。况且,我在爹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想来你很清楚,即便我今日处置了你娘,想必爹也不会说什么。”
“你在爹心里的地位确实是我们比不上的。可是你也别忘了,我娘是将军夫人,再怎么样,爹也不会无故偏袒于你。”
方槿衣看着盛气凌人的方采芜,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你娘毕竟是将军夫人,我一个小辈处置她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若是她做错了事情,总不至于就因为她的身份而饶了她吧。就算是我不计较,想来爹也不会纵容的。”
看着镇定自若的方槿衣,方采芜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皱眉道:“我娘她做了什么?”
方槿衣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眼神也变得冰冷深邃,“她烧了悠锦苑。”
方采芜眉头紧蹙,目光凶狠的看着方槿衣说道:“那又怎么样?那不过是一个废弃多年的院子罢了,我娘乃堂堂将军夫人,烧个废弃的院子都不行吗?”
“你这当了两年的皇后,性子还是一点没变。”方槿衣冷笑着嘲讽道。
方采芜露出一脸欢快的样子,笑道:“你不是也一样吗?永远只会在背地里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以为聿墨还会像以前一样护着你吗?我告诉你,他如今是南国的君王,肩上担负着千万百姓的安危,不会为了你放弃整个南国。你也别想着苏沐秋还能帮你,如今他和朝廷结仇,自身都难保,就你……”方采芜上下打量了方槿衣一眼,嘲笑道:“一个小妾而已,总不会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所有吧。”
周围突然寂静下来,方槿衣一脸淡然的看着方采芜,最后嗤笑起来。
“你想的太多了。”方槿衣笑着走近方采芜,在她面前站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嘴角一勾。
“我从来就不需要别人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