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籽楣到家,付爸爸竟然也在。
“爸,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研讨会已经结束,但付爸爸在会上认识了不少投的人缘,每天进行学术探讨,早出晚归,忙得很。
“今天跟宁渊去了他任教的大学,看了他的研究进度,回来的早些。”
“看来,视察的结果很满意啊。”
“你这丫头。”付爸爸拍了拍女儿的头:“宁渊的研究项目十分有前景,他以后非同小可。”
付籽楣点头,这位宁行舟的表哥确实很厉害,很讨父亲喜欢,短短几天就已经让父亲为之骄傲了。
“我去帮妈。”
付爸爸点头,接着看手机上的新闻。
厨房里,付妈妈心情也颇好,她穿着前几天与宁行舟母亲一起订制的蓝色旗袍,脚下踩着一双三公分左右的高跟鞋,慢悠悠地做饭,嘴里哼着戏文。
她妈妈一直都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要漂亮。付籽楣靠近接过母亲手里的木铲,付妈妈吓了一跳,看到是女儿,嗔怪:“你要吓死妈妈啊。”
付籽楣嘻嘻笑:“那我可不舍得。你去做别的,我来炒。”
“哎呦。”付妈妈笑:“知道是行舟爱吃的菜,就要自己炒啦。”
付籽楣一看热油里的冰糖,盘子里的鸡肉和茶树菇,可不就是宁行舟喜欢的菜。
“明明是担心你的新衣裳弄脏了,妈妈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唉。”
付妈妈听着女儿的语调,眉眼一弯,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甜嘴的女儿,她声音轻快:“妈妈不识你心,行舟知就行。”说话就唱着“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走出了厨房。
付梓楣快速地爆炒鸡肉,放了生抽,料酒之后,从橱柜里拿出一瓶啤酒倒进去,这才看付女士今天做了什么菜。砂锅咕嘟嘟地响,掀起盖子,汤清凉泛着点点油光,一直乌鸡盘在正中,边上是煮烂的红枣和变色的捆葱,笼屉里是油光水润的东坡肉。流理台上盖着的盘子有四五个,付籽楣一一看过,一条清蒸鱼时令青菜两个,一个小葱豆腐,一个清炒脆笋。
这一餐实在丰盛。
宁行舟七点半前准时赶了回来,付籽楣开门瞬间,他才挂断电话,一开口就撒娇:“好饿啊。”
“我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宁行舟看付家父母没有留意这边,弯腰在她嘴角啄了下,轻声呢喃:“好想你。”
付籽楣本来被他突然袭击就有点呆愣,再听耳边的低喃,脸一下热了,转身扔给他一句:“洗手吃饭。”就逃一样地快速往厨房区。
宁行舟笑的和煦,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他悠悠换着鞋,门铃在背后响起,她开门就看见弯弯被一个男人架着,一只脚惦着,缠着纱布,外面还有血丝。
宁弯弯看着哥哥,声音带着哭腔:“哥。”
宁行舟加了几天班的脑子直跳,脸也黑了下来:“宁弯弯,你这是怎么了?”
宁弯弯眼皮一耷拉,一眼泡的泪水都落了下来:“我……我受伤了。”
“我没瞎。”
付籽楣听到响声跑出来吓了一跳,宁弯弯看到付籽楣,泪汪汪地挂住嫂子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宁行舟看不过去,伸手将她抱起来,大步进屋,放在沙发上,付籽楣请了送宁弯弯的男人进家门。
付妈妈看着弯弯哭,以为她是脚疼,抱着她也不敢问什么。宁行舟冷静下来招待客人,问罢知道她是宁弯弯学院的教授,姓秦名琛,弯弯出事之后他送她去了医院。
“多谢秦先生相助。”
秦琛摇头:“分内之事。伤有点严重,踩在道具上,从脚心到脚背上端,划了一个深一厘米的口子。”
看宁行舟脸色不好看,秦琛越过他的脸,看见小姑娘被家人围着,抽抽噎噎,又道:“宁弯弯同学很有天赋,此次确实是意外。既然人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
“我送秦先生出去。”
宁行舟开门送人,付籽楣拿来医药箱,帮宁弯弯换纱布,最后一层纱布掀开,就看一个一个棉纱布从脚心到脚背裹得严实,付籽楣眉头一跳,真是遭大罪了。
“伤这么重,疼吗?”
宁弯弯嘴一瘪:“这会儿好多了,在医院比较疼。”
付妈妈摸着小姑娘的头,心疼问:“打破伤风针了吗?”
宁弯弯点头:“打了。”然而小姑娘这个时候心里惦记的不是疼,而是生气的哥哥。她看着门,眼神飘忽,付籽楣看她这样实在可怜,快速给她换了纱布,换好安抚她。
“你哥哥是关心你,你别怕,他心疼你。”
宁弯弯心里明白哥哥心疼她,可哥哥也最看不了自己受伤。
宁行舟送人回来,在门口深呼吸了下,进屋看到沙发上只有付籽楣。
“她呢?”
“弯弯在医院打了针,脚又疼,这会儿困了,我带她回我屋里睡了。”
宁行舟听罢,转身往付籽楣屋里去,什么困了,就是不想被他骂,他不想,他就不骂了吗?
付籽楣看他不由分说要走,忙伸手拉住他,看了看在厨房的父母,拉着他到了阳台。这会儿天气凉爽,风吹的人舒坦。
两人都没有说话,半晌,宁行舟才开口:“我真是生气,气她做事毛躁,冒冒失失。除了这个,还气她没心眼,刚才我下楼,她老师都说了,是有人故意拿开刃的刀放在场地里,就等着她去猜,她还傻乎乎的说是意外。”
付籽楣手拉过宁行舟的手,他的手心里有汗,应该是紧张有害怕。她将他的手握住,开口:“你骂她一次,下次出了别的事情,还要接着骂吗?行舟,我知道你是心疼大于责备,又担心她识人不清,被人骗,可是行舟,这样才叫成长不是吗?”
“可她一直都长不大,总是让自己搞的凄惨不已,我怎么能不气。”宁行舟看着付籽楣,娓娓道来了一桩往事。
“她高中的时候,身边有个好朋友,他跟那个女孩很要好。弯弯性子好,爱说爱笑,书包里总是有小男生的情书。”宁行舟说着一笑,随后眉头紧皱:“她没有表示过对谁有好感,但一个男孩喜欢她,男孩子各方面都不错,追她追的全校都知道,弯弯都没有接受。那个男孩子在学校也有不少人喜欢,但你不知道,哪些追随者有多过分。”
“那年国庆假期的前一天,把弯弯被老师叫走说比赛的事情,放学回家已经很晚了,他的好朋友给她打电话,让她去他们经常去的奶茶店。去弯弯学校旁边的奶茶店的路一直都很安全,但就是哪一天的拐角巷子里,弯弯遇到了几个仰慕那个男男孩儿的不良少女,把弯弯挤到墙角。”
宁行舟喉头发紧,付籽楣听得心里发毛,又听他说:“是路过的一个老太太报的警,警察到的时候,弯弯上衣都被撕破了,脸被打肿了,精神恍惚,在医院住了一个来月。”
“是她好朋友故意的?”
“呵,那算什么好朋友?”宁行舟冷笑:“毕竟小,这种事情警察一问就问出来,我去警察局见她的时候,她还死心不改。籽楣,就因为嫉妒啊,她就敢挑唆别人群殴弯弯,弯弯何其无辜。”
是啊,只是因为嫉妒,女人的嫉妒是从来没有理智,不分年龄的啊。
“那之后呢?”
“校园暴力,还基本都是未成年,学校和家长都不想闹大,有个女孩子家长还冲到医院给弯弯下跪,后来弯弯原谅了他们,最大的那个被判了一年,其他几个在收容所里关了几个月就出来了,那个女生,转学了。”
付籽楣没想到开朗的宁弯弯还有这样的遭遇,她挽着宁行舟的胳膊:“有这样厉害的妹妹,你要知足。”
被最好的朋友捅刀子,却仍然热爱着这个世界,真是了不起。
宁行舟叹气:“我是该知足,可是看到她这么傻,我生气又无可奈何。”
付籽楣摇头:“行舟,你可能有着丰富的阅历,一眼就能看透很多东西,但是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会伪装的人,我们都能一一识破吗?何况弯弯?她即便有过那样的经历,心智成熟,但见的人少啊,你得让她慢慢来。”
“也许弯弯在你眼里还是个孩子,但是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你要相信她。”
“是吗?”
“当然了。弯弯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傻,她看着爱玩儿,爱闹,但心里未必不知道谁好谁坏,这次不过是个意外,也算是成长。所以,你不要过分责怪她,她受了伤,又被人算计,心里还能比你好受?你先冷静想想,我看弯弯睡了没有。”
宁行舟看着付籽楣走出阳台,她穿着工作时候的衣服,剪裁得体,将她的身材烘托的极好,她踏着小碎步,走着急又端庄,宁行周看着一笑。
可真有本事啊,三言两句,他就没气可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