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刚坐下,电话响起,周暮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付籽楣到周暮办公室,看到他站在窗前,难得没有在工作。她随手关上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站在门口,他站在窗前,短短几步,付籽楣感觉像是天涯一样,想想他们当年创业时的情分,曾经一起吃苦的日子,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绝情。
就这样,一挥手就把这情谊斩断了,可是,不断又能怎样。她回不到曾经为梦想而战的单纯和无畏,也难在回到她勇往直前的孤勇时刻,她清醒地知道,她如今对周暮的所有惋惜,是友情大于爱情,若是她心软,那才是害周暮。
她明白这一切,也希望周暮能够明白。
“来了。”
付籽楣没有应声,周暮回头,今天的他状态已经好了不少,衣服头发一丝不苟,只是眼睛通红,想必是加班了,付梓楣错开眼睛:“周总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不能叫你上来吗?”周暮苦笑,眼睛不错毫分地看着她:“籽楣,从前我们不是这样生分的。”
付籽楣喉头一紧,从前他们确实不是这样生分,她一开始在他手底下做事,怕他,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后来一起创业,阅历多了,胆子大了,两个人逐渐从同事到合伙人,慢慢熟络了起来。
她记不得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冲破生分的界限的,但如今的生分让她如鲠在喉,却不得不说清楚。
“周总,那也是以前,作为朋友、合作人,我们不生分,可是现在……”付籽楣吸了一口气,发现有些残忍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该说的我上次都说了,周暮,我走,我们两个都好过,你明白的。”
“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又喊我的名字了。”周暮嘲讽一笑:“我放你走,就能放过我自己吗?”
他看着默不出声的付籽楣,声音苍凉: “籽楣,你不要我,连你辛苦创办的公司都不要了吗?”
付籽楣心里像是被重锤击过一样,但头脑却清醒,她知道这样的周暮很可怜,但她已经有了宁行舟,必须是要对不起周暮的。
“周暮,你清楚我现在是为了大家好。不瞒你说,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和身边的人,我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至于放弃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把公司做的更好更大。”
周暮心里一直逃避的问题被摆在面前,他退无可退,眼睛通红,上前抓住付梓楣的胳膊:“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怎么可能喜欢他!”
这样失控的周暮付梓楣从未见过,她心里没有一丝害怕,他知道他现在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
“放开我,周暮。”她音色平淡,看着周暮的眼睛,这双眼睛好看到没有一丝波澜,周暮心里一惊,手无力地垂下,如山一样挺立的双肩颓然不堪。
付籽楣站在原地,将不愿说出口的说出:“你见过风雨,见过世面,不会不知道感情和时间没有关系这样的道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也接受不了,但是知道,这一篇已经翻过去了。”
“周暮,我们认识也有四五年了吧,不算是至交,但也是有点情分的吧。爱情上我们没有缘分,但多年情分,我不想就这么毁了,各自安好,相安无事,是我们最好的结果。我该说的都说了,还有工作要交接,我想回去了。”
付籽楣打开门,外面秘书处的几个女孩子低着头偷偷瞟她,她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接着走,等她走了,几个小姑娘偷偷打着眼神官司,但也因最近老板心情不好,不敢放肆畅谈。
辞职申请没有批下来,付籽楣要交接的工作也不多,她工作颇为清闲。刚坐下,钟凌给她发微信,问周暮还同意她的离职申请吗?
付籽楣回道:还没同意,不过应该快了。
钟凌性子大大咧咧,但人却很知道分寸,听到这儿就不问了,说着说着,两人说到了苏然。
钟凌:我这边这个白莲花刚才给我请假,说身体不舒服,回家了。
钟凌:不过我感觉这个女的很神奇,我之前以为她会使点小性子,不好好工作之类的,但她确实也没有,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态度还挺好。
付籽楣了然,清楚钟凌说的是在真的,她回复钟凌:她刚才约我在咖啡馆,我去了,说了会儿话。
钟凌那边顿时精神了。
钟凌:她约你?她跟你说啥了?是不是哭着让你离开周暮?
付籽楣诧异:你真是神了,钟半仙。
那边好一会儿没回复,付籽楣想着照钟凌的性子,说不定正往他这儿赶呢,果然,她刚拿杯子倒了一杯水,门就被推开了,钟凌身后还跟着小尾巴梁心芮。
“得,还得多倒一杯水。”
梁心芮笑嘻嘻地接过水杯:“我来我来,钟经理带我来听故事,我就来了,哈哈。”
“哪有你钟经理说的那么有趣啊。”
“快说快说。”钟凌催道。
付籽楣将和苏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钟凌听完叹道:“这……我以前以为这是个王者,现在看看就是一个恋爱脑啊。”
“我也有点惊着了,我看着她感觉不像是将近30岁的女人,就跟高中生一样。她一说到周暮就开始哭,我看着她也挺可怜的。”
“她可怜是她的事,你可不准爱心泛滥,什么事儿都管。”
“那能啊。”付籽楣轻笑:“感情的事儿一团乱麻,我自己还理不清呢,更别说管别人,今天跟她说那些话,不管她怎么想,我是单纯从一个女人对女人的角度说的。”
“那她要是装的呢?”梁心芮捧着杯子问。
“装?”钟凌挑眉:“眼泪可以装,行为是装不了的,你说是不是,籽楣。”
付籽楣认同。
“她不提到周暮的还挺正常的,但说话也不算很精明,应该是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一提到周暮就失控。”
“唉。”钟凌叹气:“我算是请了个祖宗供在了家里。”
付籽楣笑,忽然听到梁心芮惊呼一声,她看过去,梁心芮,看着眼睛从手机上抬起看向她,犹豫了下才吞吞吐吐。
“陆承君说,他说……说周总想补办生日宴。”
“怎么突然要补办生日宴了?”钟凌不解:“之前说什么也不愿意,说是工作忙,现在就不忙了?好几个项目刚开始接洽,他都好几夜没有回家了。”
付籽楣看着梁心芮表情依然不放松,问她:“还有什么?”
“还说……”梁心芮一咬牙道:“还说周总同意了付姐姐你的离职申请,现在已经叫法务了。”
“叫法务?”钟凌一惊。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样的公司,若是股东离职,那就意味着跟公司再无瓜葛,所持的股票需要进行转让和变卖。这样看起来离职是没有损失的,但实际上算是太大了。
“叫了法务,那就是周总同意了?”
“应该是,好了,恭喜我吧。”
“付籽楣!你别装不懂。”钟凌气急:“我也是忘了,你公司是有股份在的,你一走,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籽楣,当年创办公司有多难,你吃了多少苦,这我都是知道的,如今公司名声正响,上市也指日可待。”
“我是个俗人,正是知道你的辛苦,才不得不说,你现在把股权变卖了,损失还在后面。”
梁心芮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刚开始看到叫法务,还有不解,但现在明白了,付姐姐不仅是公司员工,她还是辰空股东,占有10%的股份,若是有朝一日,公司上市,这10%不容小觑。
若是付姐姐现在离职,股权变卖出去,失去的不仅是近年来的心血,还有未来更多的利益。
付籽楣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她走到钟凌面前,手搭在她的肩上:“钟凌,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打申请的时候什么都想了,可是我必须要走的,不然我不自在,周暮也不自在,大家都不自在。”
“当年为了辰空,我是付出了很多,但也收获很多,只要辰空以后好好的,我都可以。”
钟凌眼睛湿润,她知道付籽楣向来是有打算的人,她向来都是思路周全的,这样的选择,一定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只是,失去这些,我替你感觉亏。”
“有舍才有得啊。”付籽楣一手拦着钟凌,一手把梁心芮捞过来:“而且那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认识你们,还看着辰空一点点变好,就足够了。”
钟凌瞪着付籽楣:“你可真傻,真傻啊。”
换做是她,她怎么也做不到这么爽快的。
法务去了周暮办公室,而付籽楣辞职的事也算是人尽皆知,这关系很好猜,以至于到下班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付经理真的要走了。
楼下前台林萧和另一个小姑娘,看着付籽楣下楼欲言又止,她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微微一笑:“下班了,都早点回家吧。”
“谢谢付经理,付姐慢走。”
等她走远,林萧道:“付经理真的要走了吗?付经理人这么好。”
“那还能有假,法务都上去拟合同去了,看来十有八九。”
“付姐这么美又对人亲和,周总怎么就眼瞎……”
“咳。”身后传来轻咳,听着像是上司李蜜的声音,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低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