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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独闯龙潭(一)

幽深的宅院,静立的小楼,孤寂的梅林。

没有了主人,这一切显得说不出的寂寥。

林间积雪已然消尽,独留那一树树雪白的梅花在空中傲寒绽放幽香,却不知为谁而开,又为谁而香。

淅沥的雨声,衬得这片宅院更加静谧,也更加寥落。

突然间,寂静的宅院外终于又有了声音。

“这天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说晴就晴,说下雨就下雨?”

声音中虽带着一丝淡淡的怨意,却是宛转轻柔,如出谷莺啼,如九天清音,这声音中就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令整座宅院突然间充满了愉快的活力,小楼似在凝睇,梅枝似在招展,梅花绽放笑容。

这声音正是来自此间主人——欧阳弱舞。

欧阳弱舞和岳霖枫一前一后,穿过庭院,走到小楼的楼檐下停住了脚步。

欧阳弱舞轻轻拍打着沾在衣衫上的雨水,表情似嗔非嗔,却更显娇态,她拍完了身上的雨水,就往楼上走去。

岳霖枫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欧阳弱舞回头笑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岳霖枫紧闭着嘴,似乎迟疑着,忽然道:“你在这里等我。”

欧阳弱舞吃了一惊,笑容顿时凝结,失声道:“你要一个人去青龙帮?”

岳霖枫点了点头,道:“我……也许很快就会回来。”

欧阳弱舞望着他,目中噙着泪水,咬着嘴唇道:“我知道你非去不可,我并不想拦你,也不愿成为你分心的负担,但你难道不能过了今晚再去么?”

岳霖枫道:“既然总是要去的,又何必等到明天?”

欧阳弱舞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令人心碎的伤心。

岳霖枫目中透着痛苦之色,忽然转身往雨中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令人心碎的声音。

“等一下!”

欧阳弱舞忽然冲了上来,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凄冷的雨,淋湿了他们的衣衫,仿佛要将他们的人也融在一起。

岳霖枫心中更痛,却不敢回头。

过了很久,欧阳弱舞才慢慢放开了他,忍着泪道:“你一定要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岳霖枫沉默着,过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忽然大步往雨中走去。

雨在倾洒,马在飞奔。

风青云骑在马上,心中的恨火似乎要将他的整个躯体都燃烧殆尽,连这倾盆大雨也无法浇灭。

他在恨他的仇人,在恨世间的一切,也在恨他自己。

他是不是天生就只会给人带来厄运?

他一出世,便夺走了自己母亲的生命,从他出世的那一刻,他便被当成了家里的克星而寄养在一对平凡的夫妇家里。

等到他八岁那年,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姐妹,又都死在了仇人的刀下,却只有他侥幸逃过了一劫。

但他宁愿死在仇人刀下的人是他自己。

现在,他又害死了包万里。

他也不懂,包万里为何要选择了死?

虽然那老人死前的眼神并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甚至还充满了安慰与理解,但他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老人本可以安享晚年,继续做一个平凡的客栈老板,过着平静的生活。

但现在,他却已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的?还是错了?

也许他的存在,本就是一场错误。

自责和怀疑,让他本已不堪重负的心变得更沉重,也更痛苦,几乎就要被压得爆裂了。

但他却只能克制,因为青龙帮总坛已在眼前,他的仇人就在里面。

谁也想不到威震西北的青龙帮,它的总坛竟藏身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山林之间,正如谁也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竟会建有这样一座宏大威严的山庄。

山庄的门前有一段长长的石阶,却并没有任何的守卫,显得幽静而神秘,但风青云知道,这段石阶也许比世上任何地方都充满了危险,也许除了人心。

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人心更危险、更可怕呢?

风青云忽然飞身下马,踏上石阶,寂静无踪的石阶上,突然从两旁侧门内闪出一群黑衣大汉,个个手持锋利的兵器,将他围在了中间,为首的是一个锦衣汉子,风青云认得那汉子正是这些人的头目——晁仲节。

这支守卫青龙帮总坛的精锐力量本是由风青云直接指挥的,这些黑衣大汉也都是他亲自选拔和训练出来的。

他们的行动快速有效,他们的动作简单有力,风青云目中竟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因为这些都是他以前教给他们的,他们并没有忘记。

这些人以前见到他的时候,无论他们是在做些什么,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昂首挺胸,大声地向他问好,而他只需轻轻拍一拍他们壮实的肩膀,就能令他们激动得不知所措。

但现在,他们却都用手中的兵器指着他,就像是指着他们之前所对付过的那些敌人一样。

因为他已不再是他们的左护法。

因为他已是青龙帮的叛徒,是青龙帮的仇敌。

因为他们的帮主已下了命令。

“见到风青云格杀勿论!”

寒冷的刀锋,寒冷的刀光,但更冷的还是他们的目光。

晁仲节冷冷地道:“风青云,你今天是来送死的么?”

风青云道:“我不想杀你们,你让他们退开!”

晁仲节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笑意,道:“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左护法么,你现在只不过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

风青云忽然眼神一凛,厉声喝道:“你们真要逼我动手?”

十年深耕,一夕全非,虽然已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左护法,但余威犹在,这个向来温文尔雅的风青云一声高喝,吓得在场众人心惊肉跳,面面相觑,脚步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晁仲节勉强镇定了下来,眼看局面就要失控,连忙双手一张,大声道:“大家别受他恐吓,帮主有令,遇见风青云格杀勿论,无论是谁只要杀了他,便可得到‘黄金千两,连升三级’的赏赐,他只有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大家一齐动手,将他就地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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