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原虽被皇上放过,留下一命,且为未褫夺官职,可仍心有余悸。
苏定原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只觉得脑中无比的天翻地覆。自己能去赈灾,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机遇,只待此时用心用力,在加上女婿信王沈怀信的努力,必得陛下青睐,定能更进一步,仕途光明。
“砰”,猛烈的力道让马车都晃了几晃,马车外赶车的小厮感觉到车中主人的暴怒,服侍苏老爷十几年,却从未曾见大人暴怒至此 ,吓得不坑一声,扬起鞭子,抽向马身,马儿吃痛,扬蹄奋跑。
苏定原心中气恼无比,只得向口不能言的马车挥舞几拳,可仍难解心中苦闷,脑中翻江倒海。
这蠢笨贱妇,竟因小不忍,而撺掇着女儿苏雅音,坏了他的好前程。那皇上是何等之尊贵,本朝律例,谋害皇族者,当受千刀万剐之刑,更何况那中毒的三皇子生母乃受宠多年的林贵妃!人蠢到这个境地,是神仙也救不回来的。
苏定原不傻,混迹朝堂多年的人,岂能是蠢笨之人?陛下没有牵连苏府上下,还是因为挂念着那苏子衿的父亲——苏文山。苏文山当年为国而死,帝王无情,想不到还能挂念苏文山几分,想来也是怕寒了朝堂众位大臣的心,才不会牵连深广。而那苏文山的女儿——苏子衿如今御封乡主,怕也是有这几分心思在。看来事情的转机,皇上能不能再眷顾自己,就在这个以前毫不起眼的苏子衿身上了。
因这这个理,苏定原一回府便直直奔着苏子衿住处而去了。
苏定原这么火急火燎地来,府中之人自然知晓,苏子衿安插的人也就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子衿。这时,苏定原离着苏子衿的住所还有一段时间呢。
赏赐了通报之人,苏子衿整了整衣鬓,眼中尽是戏谑之意,好看的唇角的勾起,心中只觉得好笑。
苏定原不去找他那位苏大夫人,反来找往前不放在心里的苏子衿,心中不定是盘算着什么东西。
苏定原风风火火的踏进了苏子衿的屋中,人影都还没见全,声音就已经到了。
“子衿啊,最近过得可好?可有需要我帮忙的?”话中满是长辈关怀备至之情,配着眼中浓浓的挂念,眼角弯起的皱纹,苏子衿竟恍惚觉得苏定原有了那么一丝慈爱的感觉。可重生过的苏子衿当然知道这些“亲人”表面之下,装得到底是什么蝇营狗苟的东西。
苏子衿微微地埋下头,好让苏定原看不到自己眼里的嘲讽之意。缓缓而行,低眉顺眼,好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女儿模样。
苏子衿行到苏定原身前,行了个礼,“承蒙您的关心,子衿在苏府吃穿富足,又有您的关心,怎么会过得不好呢?”苏子衿温温婉婉地向苏定原答道。
“您快请坐,来人,快奉茶。”苏子衿急急地吩咐下去,好似生怕亏待了苏定原似的。
苏定原顺势坐下,看了看这个自己许久都没有认真注视过的孩子,眉如翠羽,眸似点漆,发如泼墨,红唇微弯,生的秀丽娇俏,倒真是惹人怜爱。
“唉!子衿,我平时专注于朝堂,疏忽了亲人,也一直没能好好同你这样敞开心扉,说说话了。”苏定原面上带着忧愁,语气里满是关切 。
“你父亲是个精忠爱国之人,早些年……便为国捐躯了,抛下你,可终归有我们这些亲人在,虽说平时里有些疏忽,但我心里是真拿子衿当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疼,每每看到你难过,我的心也跟着不好受呀!”
苏子衿低头拿衣袖沾了沾眼睛,看起来好像一副低头感动垂泪的样子,可苏子衿心里哪有一分感动,“亲人”?所谓亲人,便是如此?便是趁父亲母亲双亡之际,想抢夺家产?便是排挤自己?还有那所谓的堂姐妹苏雅静、苏雅茹,哪一个不想要她的命?苏大夫人,宴会陷害……
这一桩桩一件件,居然是自诩为自己“亲人”的人做出来,他有何颜面说出这番道貌岸然的话,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可一抬眼,眸中水汽匍匐,眼眶泛红,“您真心待我好,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自父亲母亲……”
苏子衿声音哽咽,一下子说不出话,肩膀抖动。“你们是我的家人,我们血脉相连……”
苏子衿使劲抽动着身子,哭噎声即使在隐隐地克制,也清晰地传到苏定原的耳朵里。
当然,不是苏子衿被苏定原一番话感动地涕泗横流,热泪盈眶,而是苏子衿实在恶心的不想说什么话,不想虚与委蛇地在苏定原面前故作情深。
看到苏子衿这么感动,苏定原觉得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苏子衿也是小女儿家心性,对自己还有着对亲人的感情,还得向苏子衿透露自己对宴会之事并不知情,想必苏子衿对自己会更加信任与依赖,那么陛下看在苏文山与苏子衿的情分上,应该不会更加难为苏家。
苏定原用手拍了拍苏子衿的肩头,柔声安慰:“子衿,夫人与雅音此举想必吓到了你,涉及皇族,谁又不怕呢?可子衿,我会保护你的,那些阴险的人都害不到你。”
苏子衿这会儿正假哭,可快要被苏定原这话给气笑了!
那些其他人自不必提,可现在说要保护她的人,正是加害于她的人,苏府的人脸皮可真是厚。
“我正在城外赈灾,谁料却突然被陛下召回,这才知道这件事,我与夫人做得这些事,并无半点干系,我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这才苦了你呀!”
苏定原面上既是叹息,又是无奈。
苏子衿心中冷笑,“一丘之貉罢了”
“谋害皇族不是重罪吗?夫人为何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呢?苏子衿状似不经意间问出这个问题。
苏定原没想到苏子衿会这么直白地向他问,楞了一下。
可此中缘由不能与苏子衿讲,便摇了摇头,说道:“帝王之意,不可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