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里却早已经慰问了几百遍自己了。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一片下去,一双穿着黄色靴子的脚出现我的面前。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我头顶上飘过:“行了,都平身。”
呼啦一下子,身边的人全部站了起来,并自觉的按照身份退到了该退的地方去。我的周围刚刚还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现在却在一瞬间空了出来。
人空了,我的心也更加慌乱的不知所措了——这种感觉啊,就跟当年我还年少无知清纯无辜时,某一次发现自己考试考很烂,却要将此成绩宣扬在家长会上时的那一种无助到绝望的心情有的一拼啊。
虽然南叔叔说了一个“都”字,可是我有自知之明,这“都”字中不包含我这个比人家晚跪下的“死奴才”。所以也就依然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开玩笑!言姑娘我也算是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再也不要因为礼数问题被人抓住不放,以免造成更坏的结果了。
“你为什么不起来?!”
“回……回皇上的话,草民生于草野不知宫中礼数,冒犯了皇上自知罪不可恕。所以,小人不敢起来,等待皇上降罪。”
尼玛言姑娘我现在是在现实的逼迫,以及璟儿美娇娘的耳濡目染的双重压力下学的有多乖巧啊;多会察言观色啊;多么的淡定从容不冲动啊;有木有啊!
“朕说了,都起来,莫非你还想抗旨不成?!”
慕天南加重了语气,行啦行啦,哥我也知道你很烦。可是要是我不这样的话,恐怕早就先行被你身边的某一位小公公拖出去喂狗了——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是喂狗,作为一种天然呆的傻呆呆的动物,狗应该不会选择吃人的。不然是豺狗?!
一个黑色的小靴子又在出现我视线中,捏着公鸭嗓子跳上跳下的叫嚣着:“皇上宽宏大量,不跟你这个小奴才一般见识。饶恕你这个狗奴才的大不敬之罪了,还不赶快谢恩起来退到一边去。”
“谢皇上不杀之恩。”
我嘴角上扬心中笑开了花啊,这下子太好了,不仅可以站起来了,竟然还可以理所当然的退到一边去了。我赶紧谢了恩,低着头站了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想要退到人高马大的牛二师傅后边去。免得待会儿又被人给逮出来,进行各种非人道主义的心里摧残。
“哎哟皇上,您在房间坐着等奴才将夜宵为您端来就好,这种藏脏兮兮的地方,怎配的上皇上您亲自到往呢。”
我站在牛二的身后,幽幽的探了小半个脑袋出来,看见吉祥公公几乎是想贴在慕天南身上了一般。本来长的就不高,还偏要弓着身体,好让自己显得比慕天南不知道矮了多少。抬起头想要直视又不敢直视慕天南的那一个纠结内心状态尽收我的眼底。
我小声的“切”了一声表达我的不屑,牛二抬手便一拳敲在我腰上。我当时觉得把我震的肝肠寸断喃,疼的眼泪花直在眼中打转。
对于吉祥公公不甚高明的恭维,我在心中暗自的揣摩了一下,默默的认为我是否是可以这样理解:这一个为皇上以及各位将军、家眷们准备佳肴美食的厨房,原来是一个脏兮兮、不可救药的地方,脏到皇上连来都不应该来,但是还要每天吃这里出产的东西?!
慕天南斜着眼睛瞟了吉祥公公一眼,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怒自威,吉祥公公失了气焰自觉的退到了一旁。
接着慕天南伸出手慢动作举在半空中,手指的方向直指牛二——身后的那小半个脑袋。我的那个囧啊,皇上手指之处,周围的人全数散开,将我置于完全暴露的环境中。接着,慕天南翻过手掌,勾起手指示意我过去,那动作就像是在叫一个狗一样。
我特么的,怎么就那么的倒霉啊,你丫丫的身为一国之君在哪儿玩不好啊,非得跑到厨房来找我茬儿。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啊,璟儿啊,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救我命啊!再不回来我就真的一命呜呼了啊。
“你,刚刚那一番关于治国的言论就是出自你这个小奴才之口吗?”
我……是因为没想到你会来嘛,不然我才不会在这儿大放厥词呢。我长大了嘴,却无论如何也找一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圆话。只好保持沉默,继续搜肠刮肚找话说。
自然,每当我没话可说的时候,吉祥公公就会适时的跳出来,为了罗列罪状。我很好奇,当年我在宫中之时吉祥公公总是给我一个温润老人家的形象。为何此时却突然变成了一个无处不在的奸诈小人?!若是他知道了如今他千方百计想要至于此地的人,竟然是当年的敬德小皇后,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刚想要处置的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奴才。据这里管事儿的说,他是这将军府中新招的专门为您准备膳食的厨子。可是,这个胆大妄为的厨子竟然为了引起您的注意,胆敢以一碗稀粥打发掉了。”
“哦?!竟有这回事儿?这里管事的是谁,出来说话。小奴才,你抬起头来回话。”
抬头啊,这个嘛,那好吧。我磨叽了一会儿只将头稍稍抬高了一些,眼睛还是一直望着木质地板,一圈圈的数着它的木纹。桂管家从一旁的人群中跳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在了地上。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小人不知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啊,皇上开恩啊……”
“他是什么来历?”
慕天南不耐烦的打断桂管家没有什么内容的哀嚎,虽然是在同他讲话,眼光却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他一贯凌厉的目光,像是一道射线一眼将我看穿。这一刻啊,我恍若有一种感觉:那一种就如同扒光了被人审视一般好不自在。
桂管家被慕天南突然打断了话,又没被治罪,他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声线不稳的把自己知道全部吐露了出来,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会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似的。
“回……回……回皇上的话,奴才也不知道这二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只知道是这里的太守大人专门打点了关系引荐进将军府的,今天才刚到。本是姐弟二人,姐姐唤作是扶柳夫人,像是这雾东城中有名的玉美人,听闻说她前些日子丈夫被应征入军中了;弟弟便是他,唤作狗剩儿,说是一个乡下人,前两天才刚进城里来谋生路的。我看他们两人为人老实,又会做人做事,便想着留下二人好好提拔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烫手的山芋啊。”
桂管家几乎是快要哭出来了,慕天南听到这里突然间咧开嘴露出了笑容,卸下了凝重的表情。慕天南他大晚上的兴师动众专门跑到厨房来,该不会为了专门打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吧。
不好!难道说……璟儿,璟儿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我突然绝望了,连璟儿都阵亡了,我一个人搞毛啊,赶紧找机会闪人吧。
“那,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姐姐呢?”
“姐……姐姐?!奴才不知,奴才方才将二人引进厨房后,便再没有见到姐姐了。”
“你看看,是她吗?”
是她吗?我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看见璟儿在一个年轻清俊,高大魁梧的男人的搀扶下从容淡定的走了进来。这个男子身着一身戎装,步伐矫健脸上带着幸福开心的表情。璟儿在方才进门之时有些担忧的瞟了我一眼,只一瞬便不往我这边看了。
“璟儿参见皇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飞影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飞影了,没有想到璟儿办事效率这么高,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了飞影,真是太好了。既然璟儿也安全的出现了,那么我也放心了。不过就是现在最危险的那个是我而已,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浮动起了一个弧度。
慕天南走上去将璟儿夫妇扶起,放轻放软了语气,温和的说道:“快快起来,璟儿你有孕在身,今后见到朕就无需在下跪行礼了。”
有孕在身!璟儿,在你出去的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风云变幻这么迅猛。看来慕天南此行的目的——难道,他已经识破了我身份?!
“你抬起头来看看这名女子,老实的告诉朕,是不是这个狗剩儿的姐姐。如若有半句的假话,后果想必你自己也知道。”
桂管家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在看到璟儿那一刹那惊呼出声,就跟见了鬼似的指着璟儿说道:“你!你!扶柳夫人?!”
慕天南自信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璟儿,又看了看我。一再的让桂管家确认,桂管家几乎是快将自己的项上人头拿出来作担保了。一口认定璟儿便是同我一起入府的扶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