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护在一旁很不是滋味的看着郎中,他身边的双眼失明的母亲也无奈的叹气。
郎中的脸上扬出了大赚一笔的欣喜,但看到离护这小子又立即收敛了起来,“这些银子也就够买这些东西。给你的药方算白给你了吧!”
刚要提药箱走人,郎中瞅见离护身边双眼失明的老人,他眼球转了转。
那鬼精的郎中问道,“你的母亲有眼疾?”
离护点头,“是……”
“来,让我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母亲一再推辞,为她一个时日不多的人再花钱,她是不乐意的。
离护则极力推她,在儿子的说服下。老妇人坐下来,郎中给她诊脉。
郎中抚着山羊胡子,一脸忧愁的看着老妇人,他再瞧瞧老妇人的眼球,又查了查她身上的关键穴位,借着沉默了几分钟。
郎中皱着眉头,非常凝重的说,“这眼疾,在下不敢多言。”
离护失望的叹气。
“不过,我可以给你说一个人。你可以让他瞧瞧。”
“还请郎中赐教!”离护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凉州城有一个姓刘名亚宰的医师,对眼疾这方面颇有研究。若是让他瞧上一瞧,或许……”
“凉州!?”凉州距离湖州很远,就坐马车也要两个月时间。
“这姓刘的郎中,真能治得好离老夫人的眼疾?”姗姗努力支起身子,问。
离护赶紧过来扶起她。姗姗靠着墙,正常的谈话不是大问题。
郎中夸耀的说,“这名刘郎中,江湖人送外号,神医在世,你说你娘这病,他能治不能治啊?”
离护担心的说,“只是……凉州据此几千里,就算到了那儿,也不知刘郎中肯不肯施手搭救。”
“嗨,那还不都是钱的事嘛。”郎中说。
“我这里倒是还有些银票。”姗姗从怀里拿出一卷银票。这厚厚的一卷,足足有几千两!?
这……离护和郎中都鄂了脸。
“小姑娘,你们是兄妹吗?”郎中问。
“不是,只是……在街上遇到的路人。可以……这么说吧。”姗姗牵强的笑了笑。
“恩公……”离护不知道该怎么言语此刻的感激之情。
郎中摇头叹息,“这小书生捡了大便宜了,遇到了你这样的贵人!若是他日能官达京都,可一定要记得报答人家小姑娘啊!”
离护哭着感激点头,“离护谨记!”
郎中起身要走,“得。我这郎中也不留了,在下这就告辞。”
“离护,快送送人家。”
“不必,不必。”郎中摆摆手,“我一浪人能见此善景,也是深感三生荣幸啊。就此别过!”
郎中吆喝着那腔调,慢慢远去了。
离护握着那银票,该?却又不该。
夕阳越来越暗,姗姗想到还在家里等着的若相依。
“我想我该回去了。”姗姗牵强的支起身子,试图下床走动。
“恩公,你身子还很虚弱,需要躺下调养。”离护又扶她躺下。
“请问。有人吗?”外面传来若相依的声音。
“公子?!”姗姗叫了出来,离护跑了出去。
若相依望着满院子的一片狼藉,“请问……”
“您是萧姑娘的家人吧?快,她就在里面。”离护赶紧拉若相依进屋。
“啊,啊。不过半天时间,你就能把自己整成这幅模样,真是厉害啊。”若相依看着躺在床上的姗姗说,拉耸个脸讽刺她说。
姗姗嘿嘿的憨憨的笑了。
若相依叹了口气,“赶紧起来回家去吧。”
离护担心的说,“恩公现在伤得很重……”
“我知道。”若相依打断离护的话,“所以她需要悉心的调养,我不认为这里就能达到‘悉心照料’。”
这话虽然伤人,不过确实是事实,这茅屋哪有条件还照顾病人,离护被若相依堵了嘴。
“实在抱歉,我家公子话说得不怎么中听。”姗姗道歉说。
若相依说,“知道了就快些回去吧。晚了,城门可是要关的。”
“恩公现在不能走动……”离护自告奋勇,“我来背她!”
“你可真是会给人找麻烦事。”若相依把姗姗从床上拉起来,不过动作有些不怎么温柔,姗姗刚刚用绷带堵上血的伤口一下就开裂了,她的面容猛的皱了下。
离护赶紧过来帮忙,“恩公!”
“不好意思。我没怎么照顾过病人……”若相依惬笑说,若相依放慢动作,再次背起了姗姗。
“恩公。”离护跟着若相依出了屋子,他何他的失明的母亲扶在屋门远远望着他们离开。
“你就呆这儿吧。你的‘恩公’交给我,你就甭操心了!家里还有老母亲,该照顾谁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若相依说。
离护还是觉得亏欠姗姗,无法弥补。
“走了。”若相依稳稳步子,出了院子,离护跟了出去。
“再见,离护。”姗姗笑着说。
若相依微微回头看他。他低下眼神,心事重重。“离护。”
“恩?”
“对不起。”若相依迈开了步子离开了。
离护不明白他这“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姗姗远去。离护跪下来行拜叩大礼,“恩公!大恩大德!离护此生不忘。”
声音回荡山头,久久不散。
“说实在的,你可是真沉啊!”若相依还没走几里山路,头上已经冒汗了。
“那也真是对不起公子呢!没有您的‘悉心照顾’,我胖得可快了!”姗姗唯独对体重很在意,她回敬若相依一句讽刺的话。
若相依这才想起来问姗姗缘由,“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伤成这样?”姗姗四肢几乎全绑了绷带,看来没一个月是好不了的喽!
姗姗嘟囔的说,“我是在大街上碰到他的,看到他受欺负,就去帮他,然后就陪他回了家。可来了一帮地痞恶霸,我就打退了他们。然后……”
“然后就伤成这副模样?”
“恩……”姗姗低头承认。
“呵!你可真是有本事!没见你大半年,在苏府倒是学会打架了!”
姗姗纠正的说道,“那不叫打架,叫功夫!”
“好好,功夫!”若相依懒懒的语气让姗姗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我可是很厉害来的!”姗姗提高音量。
若相依冷笑一声,“哦吼!真厉害!你一个人打他们一群人!可为什么我只看到你伤得不成人样,人家一群人怎么倒是活蹦乱跳的啊?”
“那是我手下留情!如果我的‘扶风’在手,保准让他们爬着走!”姗姗练武少说也有半年之久,没点吹牛的底气那怎么行!
“是是,你真厉害!”若相依艰难的移动步子,他一个官家的公子哥,身子骨娇生惯养惯了,这种山路,他走一里地就不错了!结果走走停停歇歇,这太阳都下山多时,他们还没有见到城门。
“啊啊啊!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若相依双手支着身子仰坐在路边,浑身疲惫得再也走不动了。
他们面前的城门紧闭,到达城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辰很久了。周围夜色越来越浓,路上已经不见一个人影了。
“若是公子能快些,也许能赶得上。”姗姗躺在他旁边,望着高高的城门喃喃说。
“还说呢,就我这身架能背到你这里就算不错了,还要求那么多。”若相依揉揉肩膀,抱怨说。
姗姗问若相依说,“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家附近的客店住下,明天进城喽。”若相依再次背起姗姗,折回去就近找客店。
这条官道上客店倒是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人满为过,人满的客店为了不让后来人麻烦过问,就以打烊为号,提醒路人。若相依在这条街逛了好多圈,才找到一家亮着灯的!
若相依一脚踹开客店大门,客店里坐着的几桌客人本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都侧目望过来。
小二一脸抱歉笑着走过来,“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店小二一看他就像看到了麻烦,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相依把一锭银子塞给小二,“我要一间上等房。现在!”
小二恍然看到银子,态度大转,接过银子跑向柜台。“好好。掌柜的……”
“慌张什么?没看见我忙吗?”掌柜的老先生不耐烦的责怪小二。
小二把手里的银子给他一瞧,“上等房……”
“还不赶紧招呼着!?”掌柜的催他说,一边接过银子欣喜的收入囊中。
一扇二楼房门打开。“客官,还有什么事招呼小的一声。”
若相依把那张药单子递给他,“按着这上面说的抓些药回来熬,多余的是给你的小钱。”
小二麻利的接过钱和药方子,“好嘞!您稍等。”
“对了,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东西。”姗姗肚子有些闹腾了。
“客官吃点什么?”小二一脸堆笑请问。
“嗯……”若相依想起来背上弱弱喘息的姗姗,觉得吃饭这件事先缓缓得好,“算了,你赶紧去抓药吧。”
“哎。”小二跑了下去。
若相依扶姗姗躺下,关了门。
姗姗问道,“公子……为何只开一间房啊?”
“我没钱开第二间了。”若相依一边解释,一边给姗姗倒水。“银票呢?”
“嗯……这个。”姗姗支支吾吾的说了真相。银票给了离护一家,帮助他前往凉州给失明的母亲看眼睛。
“你说什么?!”若相依的声音大得整栋楼都听得到。
他一屁股蹲坐在凳子上,抚着额头仰头大笑,“我的天,你可真是大善人!竟然把那么多银子全给了离护?!至少留几张也是好的嘛!”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看他实在可怜,就想帮他一把。”姗姗委屈的嘟囔说。“再说了,谁施舍的时候还数数给了多少张钱嘛!”
“我摊上你这么个丫鬟可真是倒了大霉!一天,不到一天。你就把老爹支援我的几千两银票给了他人。还弄得这幅半死模样,谈什么照顾?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若相依拜佛一样的拜姗姗。
姗姗低头道歉,嘟囔起嘴巴,“对不起嘛……”
若相依哼的一声,快步走到门前要甩门走人,刚打开门的手停了下。屋里瞬间安静得都能听到院子里蛐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