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鸦雀无声,北燕的官员们但又不甘心受这口窝囊气!
周诚辛悠悠的说道,“不如暂且相信他。”
“丞相!”所有人请求周诚辛三思,这南夏的张狂小子明显就是羞辱他们!
“据这图上描绘的,近日苏延括会带着几万人袭击陵县。”他给了周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他把图丢给周康,又交代了其他官员的事情,这战前会议便散了。
客房里,平第奏看那些北燕人没什么动静,问李公子说,“公子,他们派人杀过来怎么办?”
李公子坐在堂上,冷哼了一声,“周诚辛没那么蠢,他不敢派人来行刺。”
一个个官员拿着调遣的命令离开了周府,周诚辛一个人带着一个侍女走进了偏殿。
他冲李公子鞠了一躬。这一鞠,便说明了诚意。
周诚辛说,“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李公子得意的笑了笑,他并没有因为这位老者的卑躬屈膝而放下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架子。
这位年罗的周丞相满脸堆笑的说,“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啊?”
“我姓李。”
周诚辛笑了笑,“不愿透漏名字吗?”
“称呼姓不就够了吗?”
他笑了笑,转身给侍女使个眼色,侍女低着头讲一盘子水果搁在桌上,而后退到了周诚辛身后。
周诚辛悠然的说道,“今天的太阳可真是炎热呢。你说呢?公子?”
李公子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又给李公子说,“这段时间还请公子在府里住下,让老朽已行主人之宜。”
“无妨。”
周诚辛又鞠一躬,走了。
李公子带来的五位高手中,随行最小的只有十八岁,名字叫做公输杰。他趴在刚刚端过来的水果盘子边,满脸狐疑的看着这盘苹果和梨。
那公输信说道,“青云师父,你说这东西里面会不会下毒啊?”
名叫青云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豪爽的一屁股坐在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啃一口,“没毒,有毒我早死了。”
公输杰张大嘴巴望着他,无话可说。
李公子说道,“第奏,把婷婷接到府里吧。”
平第奏担心的说,“公子,是不是太早了?万一他们反水的话……”
李公子笑了笑,“刚才你也看到了,周丞相亲自赔罪,这就已经说明他愿意相信我,更何况,他还没这个胆量。”
一个月内,苏延括带领的军队按照原本拟定好的计划偷袭燕国守军,他本盘算着擒贼先擒王,以最小的伤亡来结束战争。可是没想到燕国军队早有防备,偷袭的部队落入了燕国的埋伏圈,他拼死冲出,身边的将士只剩下不到百人。夏国本部军队同时也遭到了反偷袭,火烧联营十余里。苏延括带领的主力部队被歼灭大半!
苏延括望着自家着火的大营,火海里仍传来厮杀的声音。他已经决定带着残部退军。
“周家的那个周康有两下子嘛!以前怎么没看出呢?”他败了却没有伤心,脸上仰起了棋逢对手,相死博命的兴奋。
夏国军队主力一共分两股进攻燕国,苏延括和庞承两人各带一只。苏延括被击溃,庞承也很震惊,原本长驱直入的部队突然被打,难不成前方有什么高人,他感觉继续向前绝不是什么上策,决定向苏延括靠拢,保护他残余部队不被全部歼灭。
第二天,前线胜利的消息就传到了燕京,周康偷袭成功!以少胜多!绝地之境打得苏延括落荒而逃!
周诚辛清楚这都是谁的功劳,他一直怀疑这位李公子是嫁到南夏国的公主的孩子。他故意把几个孩童放在他卧房的附近,孩子欢唱着燕国的儿歌,正在熟睡的李公子突然起身,打开窗户喜出望外的望向孩童,而后他又异常失落的关上了窗户。
他落泪了。站在廊檐下远远看着孩子们欢笑的周诚辛流泪了!十多年了!那个孩子没有死!那是已经亡故的北燕公主的孩子啊!
周诚辛颤抖的说,“谢天谢地!慕容雁公主可以瞑目了。”
李公子同样落泪了,他在睡梦中听着那些孩子的欢笑,刹那间以为,那是他的母亲在次在他耳边唱着催眠曲,唱着那熟悉欢快的调子,可当他打开窗户的时候,他的梦醒了。他的母亲早就死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
中午时分,周诚辛带着亲信亲自感谢李公子,也想请问他下一步的计划。
李公子说道,“听说周丞相有个孙女叫周晴?她现在在哪?”
周诚辛笑容僵住了,这戳到了他的痛处。周晴是他的次子和一个汉人女子所生的孩子,他一直觉得这是家族的耻辱。
周诚辛苦笑说,“她现在不知所踪。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李公子冷笑,“你曾经派她假意被苏延括所救,将他身边的情报偷偷报告给周家。可是她却在当间谍的时候爱上了那个男人,逃走了!”
周诚辛脸色变得阴沉。
李公子继续说,“你的想法没错。这个苏延括就是这场战争的中心,只要他一垮,剩下的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周诚辛问他说,“你有办法?”
“我当然有。但你不需要知道。”他拂袖而去,自信到孤傲的地步。
苏延括的父亲被流放湖州,李公子暗下派人将他挟持,周晴也被他的部下的通天罗网捉了住。他将这两个人分别扣在两个地方,周晴在东面的幽州,他的父亲扣押在了凉州的荒漠之中。苏延括此时退兵回到凉州城修养,这时候,两封勒索信飞入凉州城。
“选吧,苏延括。救父亲?还是你喜欢的女人?”独自下着围棋的李公子望着面前的棋局自言自语,他冷冷的笑道,“不过无论哪一个你都是输。”
苏延括同样看着面前的棋盘,仿佛无面的李公子就坐在对面,他摆出了一个子母残局——两封信,同样给出的期限是一周,苏延括人不到,人头落地……
苏延括手下的文官们又吵了起来,有人说应该这是圈套,不能去!有人说必须救苏将军,有人驳斥说这个周姑娘难道就不管了?
你一句,我一句,一时间没有个结论。
最苦恼的还是苏延括,他思索得要比厅堂里面的官员思索得多得多。子母残局,丢任何一个都是极大的代价,他感到幕后的人城府的深度黑到看不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我?还有,这两封信已经摆明,只能救一个。我……该选谁。
这简直就是一个最恶劣的游戏。他想起来他曾经和周晴出游河边的时候,周晴故意跳进河里,他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抱住她的时候才发现她会游泳!
周晴半开玩笑的说,“我问你啊,苏延括。如果我和你的娘亲同时掉进河里,你会救谁?”
“我会救我母亲。”他当时回答得毫不思索。
你一定想说我会游泳!周晴还没开口,苏延括便说出了话:“在我的心里,素未谋面的母亲比你的分量要重。”
不错,他一言就道破了周晴的意思心思。可是真到了抉择的时候,他却犹豫了。是的,他理应毫不犹豫的选择父亲,拿起那封信,火速向西。但他心里有个绕不过去的弯,它在揪着他的心,仿佛时刻在告诉自己相处没到一个月的周晴更加重要!
他是怎么了?他盯着面前的残局,举棋不定。
周康听说李公子已经设下残局之后,立即就折回燕京找到李公子。
他一进门就质问李公子说,“这局是你设的吧?”
李公子哼了一声,“如何?”
周康说,“那你一定知道,苏延括他会出现在哪?”
“你想怎样?”
周康冷笑一声,“对,我们也算是老对手了,我一定要在最后的对决看到他!”
“他会向西。”李公子告诉他。
周康一听,吃了一惊,“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李公子笑了笑,“他也是个英豪。但凡英雄都会选择舍小家,为大家,你说对吧?”
周康瞪着这个阴险的阴谋家,他不再言,转身骑马向西南而去!
一直到深夜,苏延括都没有决定。若相依推门进来,他觉得该给表哥一些建议。
若相依劝他说,“表哥,救苏舅舅吧。周晴那边,我和昭南郡主会立即启程赶过去的。”
“相依。你想得太简单了。”他抬头看若相依,那是一张若相依从来没有看过的脸,那双眼睛盯到他的一刹那仿佛后背都被看穿!
苏延括瞪着若相依,一步步走近他,“这明显是有人布了局,他想要看我笑话。他在捏着我最脆弱的软肋,逼迫我用刀选择割左手还是右手。你告诉我保左手你去护住右手?这样的计策你觉得能欺骗得过这个幕后指使者?他随时有可能同时一刀结果我的左右双手,这不仅考我的智慧,还有决策的勇气!”
他站起来走到若相依的面前,因为苏延括比若相依高出一头,他向下瞪着若相依。“知道什么叫下三流和绝顶高手吗?你这个想法就像是在和绝顶高手过招时候使得小聪明,自认为两全其美。你所谓的智慧,太小了!”他错身而过,离开了这间没有灯火的屋子。
若相依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重复着苏延括最后的话,“我的智慧,太小了……”他看着那盘棋,棋盘上的两封信,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