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城市里安静了许多,老跨河大桥上路灯稀少而秃废,桥上廖无人烟,昏暗的灯光在夜幕下晚显得无比凄凉。河面倒影着高楼大厦,河中那零星灯光给无声世界又增添了几分寂寞。寒风中两个身影离开大桥向城市中走去,从背后看去就像刚吵完架的情侣一般。
穿行在熟悉的街道却多了几许生疏之感,热情也随之散去,所有的暖流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来到岳父家门前,那只举在半空等待敲门的手不却放了回去,左恩费扭头走出了院子。走!找个地方喝一杯!
好啊!两人转了一圈,大酒店倒有不少,下酒管子没有一家合乎心意。左恩费有些灰心,兴头正旺的翟忠博非要去老街看看。
老街道是323研究所那条街,本地人都称之为老街。老街比起现在的新街道窄了许多,最值得回味的是路两边那些大树参天。老街大部分建筑物非常陈旧,几座新式高层建筑与周边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突兀。
冬季,尤其到年关时节,很大一部分门店已经关门歇业。晚上,老街显得狭长而漆黑就像通往原始森林。他们两个人快走到尽头时,一家烧烤店还开着门,门口的烤肉炉子还在冒烟,大树枝上面挂着一盏红防雨灯。炉子前一张木板写着,啤酒凉菜,烤肉烤筋,面筋韭菜。
烤肉店非常小,是个老式小两层,只有一间门面。店内陈设老旧,门头和桌椅历史感十足。墙上,一副画熏得黝黑,风扇已经被油烟包浆,桌子和地面还算干净。
店里没人,翟忠博敲了敲桌子,道:老板烤三十串肉,三十串筋,再开一件啤酒!
好!好!好!后厨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回答道。
要了酒肉,翟忠博问道:都到了门口怎么不进去?
哎~算了!说起来过了年都快四年了,现在去也无非是想要个联系办法,目前这个样子联系到她们又能怎么样呢?已经这样了,暂时不要打搅的好,老人也上年纪了,何必再给他们添麻烦呢?自己的事还死自己慢慢消化的好。
你说的太对了!咱们要拿起信心卷土重来!
说的轻巧,怎么重来?你一个养猪的,我一个要饭的,呵!呵!我看呀!就像天方夜谭。
烤肉店老板端着一盘肉从后厨出来径直走向了炉子,翟忠博凑近低声道:不是还有你带回来那玩意吗?
别说了!我恨不得把那玩意碾成齑粉!行了!让老板上酒,吃不了肉先吃菜喝酒。老板烤着肉头也没回道:天凉了,吃凉菜人少,菜早都没有了。
催了催烤肉,翟忠博自己去墙角拿了一捆啤酒,打开瓶盖,一人面前放了一瓶。
你怎么没拿杯子?
喝了一口啤酒,翟忠博回答道:吃烤肉,啤酒就得这么喝才过瘾,当一回俗人怎么了?
酒没喝到一半,烤肉便上来了。老板放下烤肉刚转过身,翟忠博突然叫道:站住!老板转过头莫名其妙,脸色从惊慌变成微笑。
翟忠博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老板道:伍刚!你是伍刚!
哎呀!天哪!翟博士!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嘿!咱们真是有缘啊!你再看看这人是谁?翟忠博指着左恩费,伍刚凑近一看,差点吓个半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左恩费故作冷静,微微一笑,道:伍刚,你还好吗?
揉了揉眼睛,伍刚点了点头,左博士,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绝壁岭跌下去迷路了,后来机缘巧合,走出了雪山。
我~我对不起你呀!伍刚上前一把抱住左恩费声泪俱下道:左博士,我对不起你呀!我对不起你呀!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从翟忠博离青海开,伍刚就被马强胜带走关了起来。三天来了两波人询问伍刚,言谈中都是注重不明光源的问题,他觉得十分可疑什么也没有透露。关于左恩费坠崖,伍刚承认是自己的过失。第四天,马强胜亲手把伍刚交给了公安局。
由于当时事态严重,再加上其中还牵扯到中科院,公安局把伍刚羁押在了看守所。中科院一直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批示,把全权交给了青海公安局。查明情况后,公安系统并没有相关法律程序对伍刚做出判罚。半年后伍刚被释放了,这个时候伍刚早已被科考队除名。
科考队在伍刚释放前因经费问题彻底解散了。除了身份信息外伍刚所有的资料都不翼而飞了。丢了工作,还坐了牢,伍刚没有脸面回老家以四处打工为生。辛苦打工两年,有了一些积蓄就盘这家烧烤店,他在新疆待过,烤肉技术还算不错,生意马马虎虎勉强可以度日,此时遇到故人心结才算打开。
喝过一圈酒,左恩费举起酒瓶对伍刚说一句对不起!把手上的半瓶酒一饮而尽。小小的店面三个男人互诉衷肠,时哭时笑。伍刚得知左恩费妻离子散,痛苦万分,大哭不止,两人劝慰许久才得以平复。
喝到半夜,三人酩酊大醉,伍刚酒量较好把二人送入旅店,他返回烤肉店便上楼睡觉。
第二日醒来,出了旅店才发现伍刚的烧烤店就在斜对面。烧烤店已经出摊,炉子冒着烟,店内顾客不多。街道上有人悬挂起了大红灯笼,卖对联的也开始蠢蠢欲动,路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伍刚烧烤店位置比较偏僻,地处街道末端和城中村相连,因此生意不太景气,唯一的好处是租金相对便宜些。
打了个招呼,翟左二人坐进店内,伍刚照常上了烤肉啤酒,坐下来聊天。左恩费脑袋还在隐隐作痛把酒放了回去。翟忠博给了一百元钱,伍刚坚决不收。他以绝交相威胁,伍刚才勉强收下。
聊了一会,翟忠博放心不下,要回猪场。明知自己先前太过鲁莽左恩费不好意思回去,他借口帮伍刚在这里招呼客人。明白了意思,翟忠博没有多说什么,他给左恩费口袋塞了一百元钱后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在伍刚这里呆了几天,晚上,两人睡在楼上无话不谈。过年伍刚没打算回去,也无处可去,只好硬着头皮开门营业,顾客日渐稀少,伍刚也准备停业。
翟忠博几乎每天都去。大年三十左恩费和伍刚跟随翟忠博去家里过年,一大家人毫不生分。年夜饭异常丰富,伍刚好久没有正儿八经过过年,此刻他真正尝到了年的味道。年夜饭过后,三人换回了翟叔叔。正月,翟忠博有许多亲戚要走。左恩费和伍刚闲来无事就留下来养猪,翟叔叔也有了闲时间陪伴孙儿四处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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