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雄哭笑不得:“大惊小怪,你笑起来的样子还和我一样呢!”
“我没有开玩笑,是真像!”
“那是我每天和赵总在一起,无意中受到了影响。”
“老大,信里面说的梦兰是谁?”
“是我师娘,可惜我师父就此放下了。”
雷雄说着,就把信纸塞进信封里。触手处摸到一张硬纸片,抽出来一看,是一张绘有人像的全家福,上面有四个人,两个大人正是师父和林梦兰,极其神似,只是师父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很多。二人相依相偎,甜蜜地微笑着,怀中各抱着一个婴孩。卡片看起来有些久远,但是保存得相当好,可看出绘这幅画的人用心之深。
“小军,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你说我该不该继续查下去?”雷雄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人,轻声说道。
陆小军凑过来,看了一眼,说:“当然得查了,不然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不,既然师父已经放下了,我便顺其自然。”
晚上,雷雄描摹完《清霞全谱》的最后一页,终于松了口气。
第二天休息,加之这一段时间太过劳累,他起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日上中天了。他连忙起床,中规中矩地坐了公汽,来到燕家村附近,沿着小路上山,远远地看见燕舞家的烟筒里冒出几丝淡淡的青烟来,想是家中有人正在做午饭。
他在菜田旁边停住了脚步,因为隔着草木,他依稀看见梦兰的墓前有一个人。
他想待那人走远,再把《清霞全谱》还回去,然后立马离开。
他一念未毕,一个声音响起来:“臭小子,你终于来了!”
这声音他相当熟悉,正是燕海福,只是再没有往日的半点和气,语气里透着凄厉的恨意。
随着话音,燕海福已经踏着青草笔直往雷雄的面前奔了过来。
雷雄说:“看来,我们是心照不宣。你既然知道是我,那么应该也想到,我所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一本书。”
燕海福双掌化为一片影子,呼呼呼地向雷雄劈头盖脸地罩了过来。
雷雄大吃了一惊,这一路掌法他不是没有见过,无论是在赤山,还是在《清霞全谱》里。但是能把这一掌练到如此境界的,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除了吃惊,还有说不出的欣喜和羡慕。
“臭小子,接招!”
就在雷雄恍惚的一瞬间,掌风已经掠过他的面门,随着一阵带着挤压感的剧痛,他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两步,连忙本能地运用千斤坠,才勉强站稳。
燕海福欺到他面前,又是一招向他胸口探来,雷雄并不出招,只是微微侧过身子避开,问:“你到底是谁?你和王立坤还有林梦兰是什么关系?”
“你没有资格问我,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在这乱坟岗了。”
燕海福口中答话,但手脚并没有停留,招式不断变换。在雷雄看来,他的一招一式自己都无比熟悉,显然是出自《清霞全谱》,虽然与赤山学校的武功如出一辙,但显然更加高明。
雷雄自得到《清霞全谱》后,每天修习,自感功力进步了不少,今天亲眼见到燕海福使出来,算是大开了眼界,所以并不急于还招。
燕海福自然也瞧出了他的心思,说:“你虽然轻功不错,但你那些招式,根本不屑一顾。”
雷雄说:“我早就瞧出来了,但你今天使的,与那天你斗柯大龙使的又有几分出入。看来,你隐藏得不浅。”
燕海福见他虽然没有出招,但是对于自己所出的一招一式都能料敌先机,武功修为比之前更进步了不少,也不免在心里吃了一惊。他怒哼了一声,说:
“臭小子,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雷雄把书一扬,厚厚的书本噗地一声被抛到空中,稳稳地落在燕海福面前。
燕海福伸手一探,把书抓在手中,一张照片从书页中飞了出来,燕海福身子侧斜,两指一夹,如获至宝般轻轻把照片夹住,放在眼前端详,又夹回书里。
雷雄这才注意到,自从上次在他家答应他的条件后,有一段时间没见,他居然苍老得这样迅速,形容憔悴枯槁,额上皱纹深刻,神情暴躁,与先前的温和慈祥判若两人。
雷雄冷笑一声:“好一个痴情的老汉!”
燕海福额上青筋暴现,说:“你给我闭嘴!”
话音未落,一招就使了出来。这一招来得快捷无比,雷雄连忙招架。
雷雄知道,在赤山武功里,这一招便是“甘霖普降”,在《清霞全谱》中,它叫做“遍洒甘霖”,虽然意思一样,但字面又有些模糊。
燕海福虽然使得至纯至熟,但雷雄通过对《清霞全谱》的熟谙,轻而易举地将它化解了。
又是数招下来,双方不相伯仲,难解难分。
“小子,你不念救命之恩,为什么与我过不去?”
“我恩怨分明,并不是有意跟你过不去。你是柯大龙的师父,他却是臭名昭著的大魔头。你袒护他逃走,我过不了这一关。”
“好倔强的小子,果然知道得不少。”
“我还知道,林梦兰的丈夫是我师父,也是燕舞的生母,你觊觎她的美貌,害死了她。”
最后这一句,雷雄并不能断定,只是凭着自己的推测,带着试探性地说了出来。
哪知,燕海福听到这里,如同被撕到了痛处,歇斯底里地狂躁起来。
他招式越来越凌乱,根本不成章法,雷雄只是轻动手脚,便将他逼得倒退几步。到最后他终于自乱阵脚,几个趔趄,载倒在草丛中。
雷雄一阵无奈,说:“燕爷爷,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是,柯大龙我绝不能放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无意中知道了你的这许多事情。”
燕海福喘着粗气说:“你想怎么样?”
雷雄说:“我只想追查柯大龙的踪迹,你是他的师父,未必不知道。”
“就只是因为这个?”
燕海福满腹狐疑。
雷雄轻叹一声,说:“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深究,顺其自然!”
燕海福呵呵一笑,说:“好说,那个毒龙,昨天还跟我写了信。你过来,扶我起来。”
雷雄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正要抓住他腋下,突然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连忙一个侧跃,避到一旁。但只一瞬间,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他的衣袖,他还没有感到疼痛,鲜红的血已经顺着衣服的破口流了出来,可见这刀相当锋利。如果不是他反应奇快,只怕一只手不断掉,也要被剐去一层肉了。
雷雄说:“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怎会轻易上当。”
燕海福又是一刀刺来,雷雄顾不得右手疼痛,咬紧牙关,丝毫不缓,连攻带守,两个人又缠斗在一起。
雷雄虽然手无寸铁,但底子深厚,身心稳健,数十招下来,已经占了上风。
燕海福虽然功力老到,但早已心志大乱,稍一差池,手指一麻,小刀已经被雷雄夺了过去。
燕海福颓废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天我败在你的手里,但求一死。”
雷雄瞧着刀刃,说:“好一把利刃,你想要我坐牢,我可没有那么傻。”
一条大黑狗“嗖”地一声冲了过来,昴着头,对着雷雄狂叫不止。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似乎要发起进攻。
原来是通人性的小黑来护主了,雷雄多时未见它,它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条大狗。见燕海福没有任何示意,它便围着燕海福打转,仍然狂叫着。
燕海福说:“畜生,你怎么来了?”
小黑对着路旁叫了几声。两个人扭头一看,燕舞正轻快地往这边走来。
“你把刀放下,我不许你伤害我的爷爷!”
燕舞看见这一幕,惊讶地叫了起来。
雷雄说:“燕舞,你误会了,我没有……。”
燕舞一把夺下他的刀,说:“你胆敢伤害我爷爷,我与你同归于尽!”
雷雄忍着痛说:“你别激动,听我说。”
小黑在雷雄的脚下舔舐着血迹,不安地叫着。
燕舞一低头,看见鲜血从雷雄的手上流下来,语气缓和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燕海福说:“孙女,咋们走,永远也不要理这个外乡人。”
燕舞解下脖颈上的丝巾,把雷雄的手包扎好了,问:“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雷雄指着燕海福手中的《清霞全谱》,说:“你知道的,我来还书,碰巧遇见了你爷爷。为什么打起来,呵,我也说不清楚。”
燕舞淡定地说:“我能预感到,在我的身上一定有不解之谜,我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经过冷静的思考,我觉得我必须知道,我有这个权利知道。爷爷,请你告诉我,梦兰是谁,我又是谁?”
燕海福说:“傻孩子,你就是我的亲孙女呀!”
燕舞将他拉到正对着梦兰的墓碑,低声却坚定地说:“是真的吗?我要你当着她的面说。”
燕海福坐在墓前,把书抱在胸前,将头埋在书中,声音低沉:“我知道,你聪明灵敏,就像你妈妈一样,即使你不问,这事迟早我也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