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雄心里一阵温暖,问长美的保安借了一把电筒。搂着燕舞的腰,说了声“走”,使起轻功,离地飞行。
两个人在山脚下落下,虽有月色,但并不明朗。雷雄只得打着电筒,牵着燕舞的手,两个人往坟山上走去。
燕舞说:“这里我熟悉,从上往下第一块菜地,就是我家的。从小爷爷便带着我来这里摘菜、浇菜。”
雷雄说:“我们师兄妹几个就是在这儿遇到你爷爷的,幸好他救了我们。”
路慢慢地更加狭窄了,只是一条羊肠小径。雷雄走在前面,紧握着燕舞的手,说:“小心,慢点!”。
到了山上,除了阴森,寒气更加逼人。
燕舞虽穿着雷雄的外套,仍觉得有些冷,正要开口说话,猛然间嘴巴被雷雄的一只大手封住了,只听见他用极细的声音说:“别说话,有人!”
燕舞停下脚步,果然听见不远处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人的脚步声。
雷雄用电筒一照,一个黑影一闪,消失在树丛中。
雷雄搂着燕舞飞奔,穿过低矮的草丛,循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人轻功相当好,一眨眼间功夫,已经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燕舞带着歉意说:“都是我,如果不带着我,你已经追上他了。”
雷雄看着她一笑,说:“不用追了,我似乎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为什么?”
“他轻功的路数我十分眼熟,而且与我所学十分相似。”
雷雄面色沉重,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来到梦兰的墓前。
雷雄打着电筒,照着上面依稀刻着的字,说:“就是这儿。”
他用手指抠了一下上面的缝隙,把那块碑面揭了开来,里面空无一物。
燕舞呆呆地问:“书就是藏在这里面?”
雷雄看见她神色异常,焦急地说:“不错,你怎么了,燕舞?”以为她是害怕,握紧了她的双手,又说,“走,我们回去!”
燕舞眼神迷离,说:“好奇怪,今天的这个情景,我似乎经历过。许多年来,我一直做着相同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到处都是棺材和坟墓的树林里,有一个中年妇人,老是和我不近不远地走着,我和她并没有说话,我也感觉到她没有恶意,但她总是背对着我,我始终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在梦里,我虽然不害怕,但心里乱极了。那梦中的情景就和今天一样。”
雷雄大感诧异,说:“竟有这样的事?!”
燕舞凄凉地说:“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由得人自己。”
雷雄感觉到她手上冰凉,说:“都是我,不该大晚上带你来这种地方。”
燕舞摇摇头,说:“不怪你,是我自己要来的。”
雷雄轻轻地搂过她,说:“傻姑娘,走吧!”
电筒的光照在杂乱的草丛中,有些斑驳。
突然,燕舞“咦”了一声,俯下身去,捡起一个东西来,说:“这是我爷爷的烟斗。”
雷雄接过来,这是一只普通的烟斗,虽然已经熄灭,但还微微有些余热。
燕舞恍然大悟:“难道,刚刚那个人竟然是我爷爷?”
雷雄说:“不错,我一直推测这个坟墓,还有坟墓的主人,与你爷爷有莫大的关系,今天更加证实了。”
燕舞目瞪口呆,说:“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去问他。”
雷雄说:“不要冲动,他如果想告诉你,早就告诉了。他刚刚应该也看到我们了,而且他应该早就知道碑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所以才会变得更加古怪。”
两个人来到山脚,月上中天,变得比先前明朗和皎洁。村庄、田野在月色下显得依稀而又分明,美丽而又神秘,四周无比寂静,空气中寒意更重,似是真实,又似幻觉。
燕舞说:“不行,他是我的爷爷,如果他有什么难受的事情,我一定要让他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憋着。”
雷雄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一阵柔软,说:“你真好,自己注意安全。”
燕舞莞尔一笑,说:“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老是要我注意安全。”
雷雄无奈地笑了笑,拉起她,说:“你知道就好,我带你去我的宿舍。”
燕舞还没来得及问,身子已经飞到半空,雷雄的呼吸就在耳侧。
经过刚才一幕,她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但不知为何,这一刻心里却非常安定。
两个人在雷雄宿舍的阳台上落下来。
雷雄开了宿舍的门。燕舞环视了一眼,说:“想不到,你的宿舍这么整洁。”
雷雄说:“都是在学校养成的习惯,武术学校的校规不比部队差。”
燕舞在灯光下仔细地端详着那张照片,用手指摩挲着,又翻到背面,说:“这的确是我爷爷写的,我记得,他早年教我写字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笔迹。”
雷雄从抽屉里拿出《清霞全谱》,放到燕舞手上。燕舞将书翻了一遍,说:“书上的字却不是他的。”
雷雄定了定神,凝重地说:“也许,我不应该知道这些,可是,自打我发现了你爷爷与柯大龙有些关系我就坐不住了。”
燕舞瞪大了眼睛:“柯大龙?”
“对,就是那天晚上,我追着他们到了野外,意外中发现你爷爷与柯大龙是师徒。”
“什么?就是你在家乡结下的那个仇人吗?”
“不错,就是那个恶霸。”
“我爷爷怎么会与他有关系?”
“本来这件事我答应他不告诉你,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隐瞒了。”
“不,即使你不出现,总有一天,所有的事情还是会水落石出。”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在长美服装公司的门口落下来,雷雄说:“遇见你,我整个人都乱了,什么规矩都没有了。”
燕舞轻笑一声说:“谁要你这样做了?”
雷雄托着她的腮,看着她如玉的容颜,两个人四目相对,只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
雷雄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把她放开,轻声说:“进去吧,早点睡觉。”
燕舞面颊绯红,点点头,柔声说:“你也早点回去。”
……
屋内的灯光下,燕海福怒气冲天,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拂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但他还是不解气,又把药房里的药材,器具,单子等东西捣了一地。
小黑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发脾气,在一旁低低地惊恐地呜叫着。
燕海福看着它可怜兮兮的样子,拎起来,说:“你告诉我,那丫头怎么不听我的话,和那个臭小子搅到一起去了。那个臭小子,我早就怀疑是他把我的书拿去了,今天一见,绝对是他没错,这个小子,是我的克星吗?”
小黑从来没见主人这模样,惊恐地嘶叫着。
燕海福一把把它摔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说:“这也怪我自己,为什么一开始要救他,让他死在梦兰的身边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又将药房的东西毁了个歇斯底里。片刻,他又自言自语:“我已经六十岁的人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焦躁。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告诫自己要修为,要赎罪,竟然还是没有做到。”
时间过得很快,波澜不惊,转眼之间,又过了十几天。
这一天,雷雄将工作安排完毕,和赵恒东练了一会儿武,便回到办公室。
他无比爱怜地端详着七星宝剑,自语道:“这么好的剑,只可惜我不能用它来练更加高深的武功。 ”
“老大,你的信!”
陆小军身子虽笨,脚步却并不拖沓,轻快地走进来,欢喜地说道。
雷雄一看,寄信地址是少林寺。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正是师父王立坤潇洒飘逸的字迹:
“爱徒雷雄,自今年秋季开学起,我已没有在赤山授武。因为我的心结未解,我自愧不能安心授徒,想要在少林寺潜心静修,由慧参法师为我剃度,法号空尘。自此,我只管练武参禅,再不问红尘事。你的信辗转到达我的手里,我非常诧异,你信中提到你的《清霞全谱》我未曾见过,但你知道我年轻时是在清霞山学艺,赤山武术中有一本《清霞杂谱》,名字便是从此而来。这一段经历是我人生最漫长的痛苦,所以我一直未跟你详细地说起过。我的师父也就是你师娘的亲姑姑,就是在那场变故之后神志不清,终于不知所踪。我没有找到她,因此未能尽孝,又添一憾事。在来少林寺之前,我最后去过一次清霞山上,通过几日的查找,竟然真的让我发现了梦兰的坟墓,早已长满了野树荒草。不知道你在南方发现的梦兰墓是真是假。师父已是半百之年,且已入空门,不想被世事所累了,只愿早日超脱,你也不用记挂我。我交给你的事情,能了且了,不能了师父亦不强求,你大可追求你自己的大好人生去吧。”
雷雄读罢信,一丝不解浮上眉头。
陆小军不明就里,接过信文理不通地念了一气,说:“写得文绉绉的,他有什么心事嘛?”
“他早年和家人失散,满世界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一直被这个心病折磨。”雷雄微皱着眉说。
陆小军哇哇地叫了起来,说:“真像,太像了。”
雷雄莫名其妙,说:“像什么?”
陆小军指着他的额头说:“你刚才皱眉的样子,和赵总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