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雄慢慢冷静下来,思忖着:先前我被钢丝网困住了,现在好手好脚,在这铜墙铁壁里,也是难以脱身。
一阵阵的恶臭充斥着鼻子和口腔,使得他阵阵作呕。下了火车后,还没有吃过东西,肚子里也开始感到饿了。
雷雄自嘲道:“六曾祖,我现在这境况,一定是泽水困吧!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逃出生天。”他向来不信命,此刻也忍不住暗暗祈祷。
“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整死了多少人?这臭味,怎么这样古怪?我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他们根本不用动一拳一脚,只要不给我东西吃,我也会饿死在这里。”屋里寒气更甚,他来回踱步,大概是到了墙角,踩到一样东西,凭触觉是人的肢体。
雷雄心里一紧,俯下身子,慢慢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片衣服和软软的肉。雷雄寒毛一竖,腹中翻滚,几乎吐了出来,长到二十岁,从没有过的感受此刻都有了。他在林梦兰的衣冠冢里拿了《清霞全谱》出来,目睹了燕海福撞死在碑上,以及经历过的无数次夜行,都没有这一刻的感受。
雷雄缩回了手,心里发凉,说道:“老兄,我知道你也是被他们害死的。我出去之后,一定饶不了这帮畜生。”话虽这样说,可又怎么能出去,即使长了翅膀也得有缝隙飞出去。
雷雄觉得有些窒息了,心道:我想错了,只怕我还没有饿死,就已经憋死了。
他忍着恶臭,在那尸体的身上摸索着,什么也没有找到,却找出一个打火机。好在,火机还能用,雷雄用微弱的小火苗把尼龙绳子点着,尼龙绳子细微的光慢慢地蔓延着。
雷雄这时才发现,地上的铁地板并不是一整块的,而是三块拼接起来,墙上的却是整块。那尸体躺着的地方,刚好在一条缝隙上,那里的缝隙稍微宽一点点。可见这人在没死之前,是经过了垂死挣扎的。雷雄瞧了瞧他的身材,约摸一米八多,从身形和着装上看,像是东北人。同病相怜,雷雄把自己外套盖在他的身上,却发现他的腰下露出一把刀柄。雷雄将刀拿了出来,刀尖子已经折弯。雷雄把他轻轻移开,看到他身下的那条缝隙上的焊锡已经脱落,刀尖子插进去,可感觉到下面的土。
雷雄暗想,可惜那把乾刀不在身边,闭目凝神,运足内力,双掌发动,凭意念牵引。不多时,两声轻响,合并在一起的两块铁板完全拆分开来,中间原本即将断裂的焊接已经断开。两块铁板被他的内力所吸,离开地面约有二十公分,紧接着,又是一声脆响,两块铁板落到地面时,已经拉开了三十多公分的口子。雷雄将双掌往那口子里就势一推,里面的土都被推到一头,中间现出一个巨大的坑。此时尼龙绳也即将燃尽,雷雄在黑暗里把那一团钢丝拉直,绞成了一根棍子,以一头当笊,把坑里的土往一边刨着。不大一会儿,一团土猛地一松,从外面漏进一丝风来。雷雄又是轻轻一推,那漏风的地方豁然开朗,露出铁筑的地梁,依稀看到外面凌乱的草。
雷雄把那个口子再推得大了一些,从里面出来,看到这里是一个僻静而窄小的院子,院子里仅此一间屋,再无其他的建筑,一堵高高的墙把这铁屋围住,墙头还装了一米多高的铁丝网。
雷雄也不知道自己在铁屋里待了多久,但显然已经到了晚上,月色极淡,寒意森森,四周没有一点动静。雷雄在墙角草丛里推了一个深坑,看到铁屋门外锁严了,便把那地梁处的土都完全推开,返回铁屋内,把那具尸体和衣裹了,从开口处抱了出来,放进那坑里,把外面的松土踩结实了,又用草在外面遮盖住,说:“老兄,你我相逢太晚,我今天迫不得已,只得这样草草安葬了你,好歹也让你入土为安。这帮龟孙子,我一定饶不了他们。”说罢双腿轻轻一纵,在墙头点了一下,轻巧巧地已经翻过了铁丝网,在墙外落了下来。他大步流星赶到一明亮的灯光处,看着自己的手掌发红,心里暗喜:幸亏慧参大师教我罗汉掌,六曾祖又把七十年的功力传给我,原来罗汉掌要用这么巨大的内力来驱动,才能发挥到极致。
雷雄不敢多耽搁,用轻功飞快来到长美服装公司门口,并不见成人杰,值班的保安却是徐明生。
徐明生一见雷雄,吃了一惊,说:“兄弟,你来得正好,出事了。”
雷雄心里咯噔一下,问:“怎么回事?”
徐明生说:“刚刚我本来也在这儿站岗的,来了一个姑娘要见燕小姐,说跟燕小姐是同学。我进去找到燕小姐,跟她说了之后,然后在四围巡视去了。等我出来,站岗的小田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整个人都晕过去了。我赶紧向成队长报告,他觉得事情不简单,一边安排人把小田送到医院去了,一边出去找燕小姐了。”
雷雄觉得事情必有蹊跷,问:“这么说,燕舞真的出去了?小田是被谁打的?为什么别人要打他?”
徐明生把手一摊,说:“不知道,我也觉得纳闷。小田是个老实人,平时没跟谁过不去。我走开的时候,也就是那姑娘在门外等着燕小姐,再没有别人。前后大概二十多分钟,我回来的时候,小田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雷雄心生气愤,说:“这事一定跟我有关,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她们走了多久?”
“是个年轻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燕小姐跟她出去有一个多小时了。”
“她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徐明生从没有见过雷雄如此急迫的模样,心里也觉得大事不妙,说话打起结来:“我……,我也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除了小田趴地上,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二人正说着话,成人杰猴急火燎地赶到门口,一见到雷雄,擂了他一掌,说:“你总算是来了,小田吓得什么也不敢说,燕小姐也不见踪影。”
雷雄心里一阵低落,说:“别急,我都知道了。别人有意掳走燕舞,又不想让人看见,所以才会对小田又是打又是吓唬。”
徐明生说:“对,你说得有道理,现在该怎么办?”
雷雄说:“我这就去找燕舞。”
成人杰说:“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
雷雄说:“你不用去了,好好在这守着,别让人再来恐吓报复。”说罢一跃而起。
雷雄几起几落,瞬间就来到宝明电器门外,远远地看见赵恒东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轻轻一纵,绕过门头,在练功房门口落了下来,在桂花树上拿了那串钥匙,回到自己宿舍,迅速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闻到自己身上再没有腐臭味了,才来到赵恒东办公室门口,轻轻地叩了叩门,推门进去。
赵恒东提着公文袋,正准备离开,看见雷雄突然出现,面露微笑,说:“你倒是回来了,怎么耽搁了这么多天?”
雷雄说:“事情紧急,我有空再跟你解释。”于是,便把刘仁康抓捕自己,及可能的原因和燕舞下落不明都全部说了出来,并怀疑是刘仁康指使人所为。
“赵总,我对刘仁康的行踪并不熟悉,无从下手。我希望你出面帮我去救燕舞。”
赵恒东大感意外,按免提键打通了刘仁康办公室电话,无人接听。又打了一个电话,接通后说明来意,电话那端说:“他不在,出去了,今天不回来。”
赵恒东挂掉电话,说:“看来是真有事。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换做其他人,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仁康会这么做。事不宜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黑色的轿车在赵恒东的指挥下,七弯八拐,跑了好远,在一处海湾前的半坡上停了下来。这里相当寂静,能听得见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岸边。半坡上稀稀落落地竖着几栋造型各异的别墅,草地旁的路灯发着奶白色的微光。那些别墅,似乎也相当冷清,只有其中一栋二层的小楼往外透着光,其他的几栋黑灯瞎火,像是并无人烟。
赵恒东说:“这个地方叫望海山庄,他果然在这里。我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你在车里先别露面。”
雷雄说:“不行,如果燕舞在里面,我不放心。刘仁康虚伪狡诈,只怕会对你不利,我在窗口观察,随时可以出击。”
赵恒东点头答应,走到那栋亮着光的别墅门口,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姑娘,赵恒东并不认识她,说:“我来找刘仁康,我是他老同学。你是?”
那姑娘“噢”了一声,说道:“我叫朱莺,小名小夜莺。你找老刘有事吗?哎呀,他不在。”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听起来酥酥的,麻麻的,怪怪的。
雷雄听到她自报名字,猛然一惊,门头上的灯把她的脸照得清清楚楚,雷雄看到她长得妖艳逼人,浓妆艳抹,正是经过关威指认的那照片上的小夜莺。他顿时明白了,徐明生说的年轻姑娘一定就是她了。雷雄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又跃起到楼上,侧耳细听,都没有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