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高风怒号,树树秋色。落晖,夜色凉,月光如水。
“夫人!你都腰酸好几日了,今日巳时都已经见红了,是不是快生了?是不是得通知稳婆早做准备?这是贞夫人嘱咐人熬好送来的汤药,怎么处理?”云思有些忐忑道。
“不用紧张!我才宫缩。离生产还有还几个时辰呢!拿过来给我看看。”汪雪樱接过汤药,放在鼻尖闻了闻,“朴硝?哼!好聪明!一味好好的汤药,加了一味朴硝,变成了脱花煎。”
“夫人?你看......”云思牙齿打着颤,从齿缝里抖出几个字。
汪雪樱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渐轻:“倒在窗台上的金钱树里吧!天~!云思!我破水了!”
“夫人?!我,我马上去叫方大夫和稳婆!”
......
“老夫察看了夫人的残余汤药,夫人很明显是中毒了。不过,幸好发现及时,老夫已经施针引毒,夫人和小孩都无大碍。”
“中毒?”尉迟楚柘挑了挑眉头,道,“什么毒?”
“这个,老夫还得回去研究一下,可能要明日才可以查出来。”
“哼!”尉迟楚柘突然哼出一声,“最近夫人进食前可都是有奴婢试吃过的。怎么还会出此纰漏?云思!你是夫人的贴身丫头,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城主,夫人午膳后确实没有任何异状。”云思哽咽道,“只是,夫人一个时辰前睡醒后,奴婢就喂她喝下了芸轩送来的汤药,可是夫人刚喝完,就,就......”
尉迟楚柘半眯着眼睛道:“把芸轩全部的奴才都给我叫过来,等方大夫得了结论再说。”
“樱儿!我来了!你感觉怎么样?”尉迟楚柘白晢的手掌插入雪樱乌青柔顺的发丝中,清润的声音似乎在笑,却比哭泣更为沙哑。
“夫君!我好疼!好疼!”汪雪樱的宫缩越来越频。
尉迟楚柘随即大声的朝外大叫:“稳婆呢?赶快叫稳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紧张,像孩童一般无助地看着痛不欲生的她。
汪雪樱握紧他的暖掌,手心对手心,轻轻地摇了摇头:“夫君别紧张!这是正常的反应。”
稳婆三步并作两步走,察看了雪樱的情形,急道:“城主!夫人可能马上就要生了!烦请您回避一下。”
尉迟楚柘薄唇噙着亲昵,俊眸澄莹似水:“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陪着樱儿!”这一句如低沉的弦音,拨动着雪樱的心。他那双动情的眼眸,荡漾着,波动着,带着几分期许。
“这……”稳婆鼻翼微抖,表情甚是尴尬。向来听闻城主冷情深沉,现在看他脸上的紧张,原来也是个心疼妻子的平常男子。
尉迟楚柘双眉微挑:“怎么?有什么问题?我呆在这,又不妨碍你做事。”本就心急的雪樱的安危,此刻竟然还要让他出去,他很是不悦。
汪雪樱无力地看了尉迟楚柘一眼,淡出一丝脆弱的笑容:“夫君!你出去吧!我不希望你看见我这般难堪。啊!你先出去好不好?”一个痛楚袭来,撕裂她那一丝笑容。
“好!好!我出去便是了。”尉迟楚柘说完,担忧地看了雪樱一眼,朝一旁的诗琪说道:“好生伺候着!”一个拂袖便走出了寝间。
尉迟楚柘刚出们便撞上端着热水进来的一个奴婢,一身外衣被水淋湿,若在往日,自是少不得一番惩罚,今日却只是一个侧身,让她进去:“在夫人跟前小心侍候着!”
等着受罚的奴婢被尉迟楚柘的动作吓到,一时间竟然忘了要做什么,只是傻傻地顿住,直到尉迟楚柘一声怒吼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向里间走去。
樱花阁外,奴婢们跪了一地,个个神情凄惶。
樱花阁内,隐约传来稳婆焦急的声音:“夫人!您再用力......”
“啊……啊……”从樱花阁里不断传出雪樱的喊叫声,让尉迟楚柘脸上的神情不断加重。
一袭金色锦袍的尉迟楚柘背手而立长廊外,深邃的眼眸凝重,紧锁眉头,左手扶住立柱,手背青筋毕现,显是焦灼万分。
床榻上的汪雪樱双目紧闭,豆大的汗珠掉落下来,她双手抓住床沿,指缝已渗出血。痛得已经无法言语的她紧咬下唇,双手紧紧抓着被褥。
时间慢慢过去,汪雪樱的痛呼声还是一阵一阵地传来,声音不再清亮,已经变得无力。嗓音不再清脆,已然沙哑。
汪雪樱不断的抽气声传来:“我不生了!我好痛……痛啊……”撕心裂肺的沙哑听着让尉迟楚柘不觉瞪大双眸。
回过神来,尉迟楚柘正要往里间走去,薄公公连忙拉住他:“城主还是别进去的好,女人生孩子都是这般,痛是难免的。”
当初,老夫人就是这般把城主的大哥生出来的。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云思抓着汪雪樱的手急切地叫唤着,紧紧攥着她的手。
“阵缩了!夫人屏气!屏气!对!很好!闭住声门。”稳婆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里低声嘟囔着:“怎么还是出不来?怎么会这样?”看到云思狠狠地看着她,她瑟缩了一下。
“不管你想什么方法,都要确保夫人和小主子的平安!要不,你知道城主会怎么做!”云思看着汪雪樱已经没有血色的脸,对稳婆严肃道。
“啊!”不多久,一声叫声在内室响起。
“好了好了!出来了!是小少爷!是小少爷!不对!还有一个!啊!是小小姐!”稳婆高兴的发抖的声音。
“云思!孩子出来了吗?”汪雪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抽了抽嘴角。
“哇哇~”两个孩子降临到了这个世间,不甚响亮却清脆的声音让等候在外面的尉迟楚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恭喜城主!是一位俊俏的小少爷和一个水灵的小小姐。”稳婆战战兢兢地抱着两孩子到走进屋的尉迟楚柘面前。
尉迟楚柘稍稍看了一眼,便一个挥手:“好了!你抱着他们出去吧!云思!诗琪!你们随身伺候着!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尉迟楚柘本欲伸手接过孩子,却在看到那两个小小的身体时给顿住,粉雕玉琢得仿若雪樱的柔嫩,幽黑深邃的双眸吸取了他的精华,他们小巧的鼻子一扇一扇的。可爱极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雪樱。
“我们的孩子很漂亮!”尉迟楚柘走近床榻坐下,深情地望着雪樱。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雪樱的鬓角,将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汪雪樱微微地笑了笑,轻轻的一个合眼:“夫君!我好累!”话说完人便沉沉地睡去。
尉迟楚柘朝剩下的奴婢们挥了挥手,直到房里只剩下两人,他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轻轻的在雪樱身旁躺下,他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尉迟楚柘将脸一点一点靠近,直到彼此冰凉的鼻尖贴在一起,交换着彼此暖暖的鼻息,他才郑重地开口:“好好睡一觉吧!我守着你。”